兩人表示好，也就散瞭這場迷你宴席。

手串太小，段灼將它小心包好，妥帖放在衣兜裡。

遠山市的路燈仿佛是從上個世紀留下的古董，昏昏黃黃的散著光。

打鬧的小孩，散步的老人，排隊的小攤。

段灼一個人慢慢走在路上，隱秘地和周圍的所有事物分割開來，像個機器人一般。

“段醫生？”

身後有人喊他。

段灼回過頭，看見笑得陽光的成新，這人兩個月前摔瞭腿，現在已經能活蹦亂跳瞭。

寒暄過後，段灼隻身回到瞭傢。

還是那棟公寓，還是那層樓，隻是鄰居變成瞭個老太太，平時遛鳥賞花，看見他會和藹地打打招呼。

屋裡的燈是關的，他掛上外套，摸著黑走到浴室，二十多分鐘後出來，還是同一副表情。

段灼坐在沙發上，身影融進黑夜裡，一如過往八年的日日夜夜。

他活得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隻在夢裡和一個人相見，在亞斯蒙德的公園長椅上，在遠山醫院的大樓前，在夜色正好溫柔時。

所有的地點他一遍一遍地去，隻是永遠有那個前綴，永遠在夢裡相見。

但這樣也很好。

夢裡也很好。

渾渾噩噩入夢之前，段灼又清醒瞭過來。

今天不大一樣。

他想起那串手鏈，又翻起身，去找外套。

手鏈不見瞭。

摸空所有口袋後，段灼第一次明白到從頭到尾變得冰涼是什麼感覺，他控制不住的手抖，打開所有的燈，照著自己軌跡翻來覆去的找。

不在。

哪裡都沒有。

拿到溫念東西還不到二十四小時，他就弄丟瞭。

怎麼會這樣？

段灼幾近崩潰。

他抓起鑰匙便往出跑。

一定是在路上。

必須是在路上。

隻是在跑出幾步後，還將將停在電梯門口時，他聽到瞭一個隻有在夢裡會出現的聲音。

“奶奶，不好意思，是我走錯瞭，我其實是住在隔壁的。”

她說出瞭他的門牌號。

“就這傢哦。”

段灼緩慢地轉過身。

他聽到在耳畔的心跳聲，幾乎要漲滿他整個胸膛。

“砰砰。”

溫念就站在他身後，背著手笑，手指尖上掛著變得通黑的珠串。

這不是給小溫的保護符，但卻隻有她能帶出去。

因為母親知道她一定會選擇自我犧牲，她明白解題方法。

這是她送給溫念的第一份，也是最後一份禮物。

在溫念見到這串珠子前，她的一小部分靈魂被吸進瞭珠子裡。

她很脆弱，需要漫長的友情、愛情和親情來滋養。

小溫戴著她，在歲月中慢吞吞地吸收衆人對溫念的回憶。

直到今天。

“奶奶，我真不是壞人。”溫念指著段灼，眼睛像星星一般，“你問他嘛。”

幾秒後，溫念張開手，被跌跌撞撞奔來的人緊緊擁在懷中。

走廊裡，一陣夏風灌入。

在黏糊悶熱的空氣中，遠山市的車聲、人聲、世界的喧鬧聲重新開始運作。

溫念揚起手。

她向吉祥村說瞭聲永久的，“再也不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