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傢小院也是三間紅磚瓦房圍瞭個籬笆院子，別人傢都是窗明幾凈，就姚槐花邋裡邋遢，在泥巴院子裡養瞭三隻老母雞, 明明傢裡有雞舍卻跟擺設一樣，母雞天天在院子裡亂轉吃蟲, 拉瞭滿地雞屎。

姚槐花公公前年沒瞭, 寡居的婆婆無依無靠就來軍區投奔兒子。

錢廣柱是個不折不扣的娘寶男, 別看個子生的魁梧, 錢老太一聲吼他能給親娘跪下。

姚槐花一回傢，扭瞭腳也要去婆婆屋子裡“請安問候”。

錢老太住的那屋暖烘烘的，窗戶往下個老式高低櫃, 櫃子上放著兩個喜鵲報喜的鐵皮熱水瓶, 錢老太一張尖瘦老臉, 穿著厚實棉襖盤腿坐在床上，看見兒媳婦眼皮子撩起來。

“這是咋瞭？”

“出去一趟成瘸腿瞭？”

姚槐花幹笑兩聲，才說自己不小心走路掉坑的事說瞭。

錢老太知道自己兒媳婦什麼德行，連罵都懶得罵，雞爪一樣的老手往床上點點。

“大妮吃飽瞭, 睡著瞭。“

”晚上就在我屋裡睡。“

”別來回挪動瞭。“

”我聽媽的。“

姚槐花巴不得閨女在婆婆屋裡, 自己好清閑點。

錢廣柱兩口子重男輕女，天天盼著生兒子, 一點兒不把大妮放在心上，整個傢裡也就錢老太對孫女好些。

“自己孩子再不好也是親生的，你這個當媽的也該上上心。”

錢老太敲打姚槐花。

姚槐花面上表情訕訕，心裡很不以為然，閨女再好能有兒子好，兒子能光耀門楣，給自己養老送終，還是生兒子有保障。

姚槐花鼠目寸光不是一兩天瞭。

錢老太見說不動就不說瞭，不管怎麼樣，姚槐花是心甘情願地守著傢裡過日子，她再不好這一點也是好的。

第二天外頭冷得要死，錢傢散養的老母雞走丟瞭一隻。

錢老太還沒起不知道這事。

姚槐花在一旁急得腳跺腳，來來回回找瞭幾圈都沒找到，氣得戳大妮腦門，“都是你個死丫頭惹的貨，你在傢沒事幹就不能看著老母雞點？”

“丫頭片子就是沒用！”

姚槐花純粹是在甩鍋，不到兩歲的大妮小臉枯黃，大約是習慣挨打瞭，木楞愣站在那不說話。

姚槐花心裡憋著火，剛要再動手，胃裡一陣惡心翻湧，跑到院子裡幹嘔起來。

“嘔——”

姚槐花蹲在地上吐，剛起的錢老太聽見聲音在屋裡道。

“大早上沒吃東西吐什麼？”

“別是又懷上瞭吧？”

姚槐花聽瞭這話，也是一愣，算算小日子有一個多月沒來，這多半是有瞭，不由得喜上眉梢，扶著肚子站起來。

小老二來的真是時候，她懷瞭孕，錢廣柱還怎麼嫌棄不生兒子？

這不就來瞭？

小老二這麼貼心，準是個兒子！

*

臘月二十八，部隊過年發的福利下來瞭。

陸硯池剛升瞭營長，今年的福利比傢屬的福利多點，發瞭一箱子蘋果，四瓶罐頭，一包紅糖、半條羊腿，一筐子魚蝦。

榕城靠海過年福利自然少不瞭魚蝦。

陸硯池把福利帶回傢，別的也就算瞭，林棠看著那半條新鮮羊腿止不住高興。

榕城冬天濕冷，林棠吃夠瞭魚蝦海鮮的，冬天就想吃口羊肉火鍋。

再說吃多瞭魚蝦容易得痛風。

林棠很註重這一點，現在傢裡一天三頓飯食裡也就吃一頓魚蝦過過嘴。

臘月三十九外頭落瞭雪，撲簌簌雪花把整個軍區大院裝扮成銀裝素裹的冰雪世界。

晚上七點半外頭天已經黑透瞭，可雪花撲簌簌的還在下。

林棠撩開窗戶看看外面的蒼茫一片白雪。

菊嫂裹著棉襖從廚房出來，陸母探頭看看兒媳婦。

”棠棠來吃鍋子瞭。“

陸傢客廳燈光暖黃，滿滿的煙火氣，驅散瞭一身風雪嚴寒。

陸老爺子穿著一身福壽如松薄棉綢襖，坐在主桌上，捋捋胡子囑咐菊嫂，“小李在外頭站崗，別忘瞭跟他準備個鍋子。”

“老首長，放心吧，我都準備好瞭。”

臨近過年，小丁回傢探親，傢裡大事小事的要不是有小李幫忙，菊嫂能忙到天上。

“棠棠，剛切好的羊肉呢？”

“在這兒呢。”

林棠手中端著一盤剛切好的羊肉剛走在小客廳走瞭幾步，陸硯池大步流星過來，他一手端著羊肉，一手摸摸妻子秀氣白皙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