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母拿起雕刻著福壽綿長的金鎖在手裡摩挲瞭幾下，想起長眠烈士陵墓的二哥，壯烈犧牲的大哥跟埋骨朝鮮至今未歸的三哥，眼睛不由得濕潤瞭。

“媽。”

“好孩子別安慰我瞭，這麼多年我都想開瞭。”

“媽，舅舅們都是為國為民、永垂不朽的民族英雄，人民不會忘記他們，國傢也不會忘記他們，他們永遠生活在我們心中。”

“欸，媽知道。”

“棠棠啊，這個金鎖你拿著替洲洲保管，等他長大瞭再交給他，就當是咱們陸傢的傳傢寶一代代傳下去。”

“媽，這也太貴重瞭。”

“不貴重，這世界上再貴重的東西都沒我洲洲重要。”

“過兩年，你跟硯池再努努力給我添個小孫女，另外一個小金鎖也能傳下去嘍。”

陸母幻想著孫子孫女繞膝蓋頭的好日子，看向兒媳婦的目光更是喜愛到能滴出水來，誰能想到自傢這個冷淡不愛說話的棒槌兒子能給自己找個嘴甜又孝順的兒媳婦來。

關鍵兒媳婦長得好看，洲洲也是粉雕玉琢的，他們陸傢以後出不瞭醜孩子。

林棠：“……”

得，自傢小胖子還沒到半歲呢，婆婆又想要小孫女瞭。

看來天底下老人傢都一樣，盼著傢裡人丁興旺，子嗣茂盛。

*

陸母給瞭兒媳婦小金鎖，就跟完成多年心願一般，整個人豁然開朗，連喝著的山楂茶都甜瞭幾分。

早上七點半，陸硯池開著吉普車去瞭部隊。

陸傢一傢人午睡起來，窗外下著瓢潑大雨，陸母坐在沙發上習慣性按下收音機點按鈕聽戲曲，卻意外聽到瞭一個噩耗。

“1976年9月9日，我們偉大的無産階級革命領袖在北京逝世……”

年初人民敬愛的總理逝世，如今偉大領袖又……

一時之間全國人民陷入巨大悲痛中，全國各地大雨不斷，天地同悲。

部隊傢屬院廣播戰，一連半個月都在播放沉重悼詞。

遠在東海市的林遠山病瞭一場，高秀蘭又要操持傢務，照顧病中老伴，忙得一塌糊塗，來軍區探親的時間又推遲到十月份。

林棠給舅舅寄去瞭補身的參片跟補品，心裡期盼著舅舅能早日康複。

時間一晃過去大半月，今年榕城雨水多，魚蝦也豐富，就是自傢種的瓜果蔬菜收成沒有往年好。

因著多雨光照少，部隊傢屬院冬天常吃的蘿蔔、土豆、白菜、豆角都跟著減産瞭。

隔壁程桂蘭打算多囤點白菜蘿蔔，醃上幾大缸辣白菜、酸蘿蔔，一傢四口就指著這個過冬瞭。

陸傢人口少，陸洲洲一個小奶娃還在吃奶，頂多給他燉碗雞蛋羹或者蒸蘋果蔬菜泥當輔食。

林棠琢磨著軍區冬筍便宜，傢裡老陸硯池跟二表哥都喜歡吃酸筍子跟蝦醬、肉醬，幹脆也學著程嫂子囤瞭白菜土豆跟幾十斤酸筍，在傢醃瞭兩罐酸筍跟辣白菜，又做瞭好幾瓶蝦醬、肉醬，給兩個大胃王各留瞭兩瓶，剩下的留著拌面條吃。

菜園裡的各類蔬菜也留下來，曬成茄子幹，土豆幹，菜幹，就連黃瓜也能曬幹。

黃豆豐收的時候還能做黃豆醬，就是這個需要的時間更久一些，今年做得明年才能吃上瞭。

今年春旱糧食減産，部隊食堂從以前的一天三頓雜面窩窩頭換成瞭一頓雜面窩頭，兩頓野菜窩窩頭。

盡管野草窩頭裡摻瞭蝦幹，吃起來還是硬梆梆的難以下咽。

陸硯池他倆要不是靠傢裡的夥食跟蝦醬、肉醬撐著，估計要瘦一大圈。

*

十月初，榕城又下瞭一場雨，軍區種的那片椰子林掉下來好多椰子，給傢屬院的一群臭小子踢來踢去當足球。

司務長見瞭氣得吹胡子瞪眼，立馬喊瞭戰士們來背著竹筐把椰子背回去。

今年外頭啥啥都貴，椰子也能背回去喝椰子汁呢！

這天早上外頭海風刮得緊，吹在人身上冷颼颼的，林棠把自己跟胖兒子裹得嚴嚴實實，母子倆縮在沙發上，齊刷刷盯著門口看。

——傢裡沒糧食瞭，陸硯池出去買糧食，去瞭半個多小時還沒回來。

林棠猶豫著要不要抱著胖兒子出門迎迎，母子倆剛走到門邊，潮濕海風從外面撲進來。

林棠給冷得打瞭個哆嗦，一本正經對陸洲洲道，“兒子，咱們就在傢等你爸爸好瞭。”

“奧啊。”

陸洲洲揮舞著胖胳膊，在媽媽懷裡點著小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