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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女兒,因為嫉妒任競年和陳璐生下的那個孩子,她不知道做出多少瘋狂的事情。
如今想來,她之所以離經叛道,那都是因為缺愛啊!
多多聽瞭後,好像放心瞭,稍微安定下來,隻不過滿滿帶著稚氣的眸子中依然浮現著擔憂。
這個時候,任競年推開門,門一推開,外面的風便呼呼響起,把厚重的棉簾子幾乎給掀起來。
他關上門,望著顧舜華:“飯做好瞭。”
顧舜華放開孩子,微點頭,便和他一起去端飯,礦井上生活艱苦,哪怕兩個人都有工資,日子也過得不好,主食是棒子面窩窩頭,隻摻瞭很少的白面,菜是炒甜菜,裡面磕瞭一個雞蛋花,湯則是窖藏的土豆熬成的醬油湯,上面還飄著一點蔥絲。
兩個孩子看到,倒是高興,平時一年到頭都是吃土豆白菜,最近甜菜豐收,能吃甜菜,而且還磕瞭雞蛋,算是很好的夥食瞭。
顧舜華和任競年一起幫兩個孩子盛湯,又照料著他們吃。
孩子吃得滿口香,多多大口嚼著棒子面窩窩頭,小臉笑得燦爛單純:“媽媽,首都那裡有咱這麼好吃的甜菜嗎?”
顧舜華便聽得鼻子都酸瞭。
比起這荒蕪貧瘠的沙漠礦井,首都就是一個花花世界,什麼沒有啊,而自己的兩個孩子,從出生就守在這裡,長到三歲瞭,除瞭傢裡養的雞,外面種的一些蔬菜瓜果,真是什麼都沒見過,守著幾棵甜菜當寶貝。
她勉強笑瞭下:“媽媽帶你們去首都,到瞭首都你們就知道瞭,大柵欄裡有年糕,豌豆黃,有油酥火燒,奶酪,還有全聚德烤鴨!”
兩個孩子聽得眼睛發亮,嚼著棒子面窩窩頭,向往起來那些他們聽都沒聽過名字的“好吃的”。
任競年卻隻是擡眼,瞥瞭一眼顧舜華。
吃過飯,天已經全黑瞭,任競年去刷鍋洗碗,顧舜華幫兩個孩子洗澡,大漠風沙大,身上特別容易髒。
洗完後,燒瞭爐子,封住火,又重新整理瞭佈滿風沙的被窩,才把兩個孩子塞進去。
孩子自然是想讓顧舜華陪著,顧舜華便也鉆進被窩,一邊摟著一個,給他們講故事,一直等到他們都睡去瞭,她才住瞭聲。
起身,出去外屋,屋外北風吹著,窗戶上的塑料油佈被刮得撲簌作響,屋裡點著煤油燈,豆大的燈光下,任競年正拿著一本厚厚的書看。
聽到顧舜華的動靜,便擡頭看向她。
顧舜華沒說話。
曾經相濡以沫的親人,書中那個寵愛陳璐漠視一雙兒女的無情男人,這兩個截然不同的定位在她心裡交纏糾葛,她不知道該把他看做什麼樣的人。
從提出離婚回城開始,兩個人爭吵過,別扭過,也冷戰過,不過最後,她還是被任競年說服瞭。
婚姻據說是神聖的,但是為瞭回城,為瞭戶口,兩個人還是把神聖的婚姻當做瞭一個籌碼,在離婚協議書上簽瞭字。
白紙黑字的離婚協議,彼此口中很勉強蒼白的安慰,說什麼我們一起努力,還會在一起,說什麼我也會去北京,其實大傢都知道,這個世界充滿著未知,而他們是如此渺小,那得多少掙紮和血淚,才能終於換得團聚?
劉召火車站說再見的時候,彼此存瞭一絲奇異而悲觀的想法,他們兩個真得已經走到瞭盡頭。
哪知道,她現在又回來瞭。
回來瞭,卻更難面對瞭。
更何況,她知道瞭那麼一本書的內容,知道瞭後面的那種種。
任競年喉結微動,先開口瞭:“舜華,到底發生什麼事瞭?”
顧舜華輕笑瞭下,搖頭:“也沒什麼,就是不想把孩子扔這裡瞭。”
任競年便沉默瞭。
塞外呼嘯的北風吹著窗戶,土坯壘成的破舊煤爐子發出微弱的紅光,爐子上的鐵壺冒著白騰騰的熱氣,煤油燈在玻璃燈罩裡時明時暗,些許的光亮照在任競年臉上。
顧舜華觀察著這個男人,這個她曾經覺得自己無比熟悉的男人。
十六歲來到內蒙古兵團時,他還是一個帶著稚氣的少年,八年塞外風沙,他長成為挺拔而剛毅的男人,有擔當有抱負,一腔熱血滿懷理想。
昏黃的煤油燈下,顧舜華就這麼看著他,腦中卻浮現出一段描寫,“他鼻挺如山,雙眸深沉,抿起的唇透著剛毅,他英武堅強,八年的兵團生涯沉澱在他骨子裡,讓他舉手投足間都透著沉穩和果敢”。
顧舜華想,可真會寫,套在他身上真是一點不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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