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那些初具規模的世界，最起碼包含有某物‘存在’的世界，才會逐漸滋養出世界意識。”

“片面的比方就是——先有信徒，後有神明。”

先有存在，後有世界意志。

A給灰貓的身上倒上淺粉色的沐浴露，“在有些故事裡，總會把所有的世界看作一顆樹，樹上的每一片葉子都是一個世界。”

“但事實上，所有的世界就像已經完成的漢諾塔，數量自下而上的遞減，力量自下而上的遞增，每個大小不一的環，代表的就是不同的維度。”

“而世界意志受世界上全部意識的影響，個人的、社會的、物種的，全部的意識分散的存在於世界上，越發達的世界，分散的意識越多，世界意志就越強，就越可能完成升維。”

A用沐浴球在灰貓的長毛上打出白色的泡沫，江馳輝微微瞇起眼，側過頭方便A動作，“世界意識會想要變強？”

“...變強隻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A順手摸瞭摸貓，認真道：“小貓警官，如果事情的真相真的很殘酷，你也一定要聽嗎？”

灰貓睜開眼，淡金色的眼睛安靜地看著他，“就算再殘酷，也是躲不開的現實。”

“閉上眼的確看不見當下，但也看不見未來。”

A輕輕笑出瞭聲。

“你和王哥還真是...一模一樣。”

他嘆瞭口氣，就算他再怎麼不願主動提，但也不能剝奪搭檔知情的權利。

“因為位面在崩塌。”

位面在崩塌。

從世界數量最多的、最底層的位面開始。

在一層層的崩塌，不可逆的崩塌，徹底消失般的崩塌。

“那才是真正的浩劫...就連世界意志也跑不掉。”

那才是一場，真正絕望的浩劫。

“......”

接下來的劇情不必多說——為瞭避免崩塌，於是有“神明”強行入世，主宰瞭全部“信徒”的“信仰”。

但世界意志們忘瞭，祂們和蕓蕓衆生，並不是比喻中的神與信徒，與他們的聯系也並非是簡單單一的信仰。

當無窮道各不相同的意識瘋狂地湧入世界意志之中時。

祂們便四分五裂的，逝去瞭。

OLIVIA-0517

聽完A講述的故事，灰色長毛貓微微點頭。

“雖然並不是很想承認...但不論是迪索德，還是你描述中的世界意志，哪怕再怎麼不可思議，卻依然沒有脫離唯物主義。”

世界意志是萬物意識的洪流中誕生的存在，豐榮的意識又是物質世界高度發展的産物——物質決定意識，意識誕生更高級的存在。

唯物主義認為生命是物質世界發展到一定階段的自然結果，但對於意識的産生，比如說人腦究竟是如何産生的意識，卻始終沒有定論——可如果，隻是江馳輝所在的那個世界，恰好缺少一部分奇幻色彩呢？

對每一個世界來說，物質世界就如同一座巨大的舞臺，以其不息且活力的生命，在其上演繹著無盡的故事，而世界意志則是從這些故事中誕生的提煉與總結，亦或是第一次發聲後，故事中最澎湃的情感與表達。

“等等，小貓警官。”A笑著嘆瞭口氣，“比起唯心還是唯物的哲學問題還是日後再聊...現在更重要的，難道不是為正在崩塌的位面嗎？”

他拿起蓬頭，溫熱的水柱洗刷著貓毛，灰色的貓咪卻乖巧地說著略顯冷酷的話：“世界意志都無能為力的事，我就算擔心，也沒什麼用吧？”

水流沖掉白色的泡沫。

“那你在知道真相...所有的世界早晚走向毀滅後，會不會覺得，我們大費周章的抵抗匿鬼，變得沒有意義瞭呢？”

貓咪打瞭個哈氣：“怎麼會？”

A給貓洗澡的動作一頓，“怎麼不會？”

江馳輝伸出爪子，很是可靠的拍拍A的手，“從上次聊天開始，我就覺得，你的悲觀情緒在放大。”

大概是太累瞭吧。

更多模糊的名字，一場看不到盡頭的對抗...和那遙遠又必然的末日。

沒有希望，意義就變得太過渺小。

“我的觀點很簡單，”灰貓晃晃腦袋，有點厭煩打濕後驟然變沉的毛，“在末日到來之前的每一天，都是必須去珍惜、去守護的日子，甚至因為末日的存在，才更要和匿鬼們抗爭，不是嗎？”

因為某人長時間拿著水龍頭發呆，渾身濕漉漉的灰貓狠狠抖瞭抖毛，“要麼就與之對抗，要麼就聽天由命，大傢都有自己的選擇——我們隻是在維護他們選擇的權利，哪怕是在末日到來前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