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詩妍一愣，“什麼？”

“她有幽閉恐懼癥，如果不是及時送到瞭醫院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情呢。心悸、窒息，都有可能。是你將她關進去的，現在你一句不痛不癢的‘不是故意’，就打算這樣輕飄飄揭過嗎？”

男人話裡話外，就差直說你這是活該。

許詩妍擡高嗓音，“溫寒年！你有沒有良心，我來這個破公司是為瞭誰你不清楚嗎——”

她話音一頓。

“你對她的情況怎麼這麼瞭解？”許詩妍盯著溫寒年，腦子裡冒出一個不可置信的念頭。

溫寒年並沒有回她，隻是沉默著摘下瞭眼鏡，拿起手帕細細擦拭。

窗外陽光正好，細碎的光點透過透明的落地窗照在她的身上，許詩妍卻覺得渾身發冷。

第二十八根狗毛

和溫寒年分分合合糾纏這麼多年, 許詩妍早習慣瞭他的追逐。

他們是彼此的初戀情人，學生時代的青澀.愛戀，到因為工作、傢世，甚至是理念的背道相馳, 他們分手過很多次, 也和好過很多次。

許詩妍以為他們會一直這樣下去。

她也知道溫寒年有追求者, 其中堅持瞭最久的那個人就是鐘繁月, 那個眼高於頂的千金小姐, 鐘傢的獨女。他們傢世相當、門當戶對。

許詩妍知道鐘繁月討厭她，但她又何嘗不討厭她呢？

鐘繁月任性, 嬌縱，愛恨分明到眼裡容不下一點沙子，從來活得灑脫恣意，絢爛如夏花。

但她呢？她小心翼翼, 如履薄冰，似乎才能勉強維持這樣表面的光鮮。

憑什麼？

許詩妍知道她心底升起的這股尖銳的情緒是什麼。

這是羨慕，或者說，嫉妒。

但她從來沒有擔心過溫寒年會被這位大小姐打動。

看著鐘繁月被一次次拒絕, 她的心意被一次次辜負，看著這支被養在精致玻璃花房中的玫瑰垂下高傲的頭, 看著那雙不沾一點陰霾的眼睛染上悲傷。

在許多個瞬間，許詩妍的心底升起一股微妙的、屬於勝利者的優越感來。

她甚至在可憐鐘繁月。

真可憐啊。

多麼驕傲的大小姐啊，都做到這個地步瞭還是打動不瞭溫寒年，哪怕是逢場作戲。

許詩妍有些嘲弄地想著。

至於溫寒年, 他確實沒說謊。

他說過會愛她很多年。

她也默認瞭他會做到, 他會的。

可他現在在說什麼？

不，他甚至沒有說話, 沒有回答。

他在沉默，他在默認。

在那一瞬間，許詩妍感覺到一股荒誕的可笑，她想撲上去扯住溫寒年的領子質問他，為什麼要背叛，這讓她覺得自己長久以來的堅持成為瞭一種笑話。但多年來的教養，這張已經修飾完美的假面，一切都在束縛她。

“你為什麼不說話？”

許詩妍聽到自己這樣問。

溫寒年停下擦拭眼鏡的動作，將那塊手帕折好，隨意扔在辦公桌的一角。許詩妍的視線下意識跟著看過去。

溫寒年是個長情的人……至少在今天之前，她一直這樣認為。

那是塊很眼熟的手帕，同一個款式他用瞭很多年，在旁人都習慣用紙巾的這個年代，他還是會一直備著一塊手帕，方方正正疊好，如那些老派而優雅的紳士。

無論是東西還是人，隻要喜歡瞭，他便會長長久久地喜歡下去。

手帕隻是一角掛在桌面上，搖晃著，仿佛下一秒就會掉落。

許詩妍下意識擡起手指想去接，卻還是慢瞭一步。

擦著指尖掉落在地。

“……”

許詩妍死死盯著那塊手帕，前方響起的男聲熟悉至極，但說出的話卻讓她覺得陌生，甚至聽不懂。

溫寒年合上手裡的文件，語氣平淡。

仿佛在自說自話。

“她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很可愛，我們很有緣分，在短短半個月裡，我們沒有任何預兆地遇見瞭許多次。每一次都是巧合。”

“我好像控制不住想把眼神放在她身上。”

他似乎還想繼續說，但看著她泛紅的眼睛，又頓住。

可能是覺得自己的話有些殘忍。

溫寒年面上浮現歉意，“詩妍，這麼多年瞭，或許我們都該開始嘗試新的生活。一段彼此內耗的感情是痛苦的，人不該隻停留在過去，那樣的日子會漸漸腐朽。”

他語氣帶著幾分自己都沒有發覺的輕快。

許詩妍很難描述現在的心情，憤怒過後心底湧起的是近乎茫然的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