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厌捏了捏眉心。

她很确信默惊棠的脸还有那些下意识的小习惯都和“楚云琛”一模一样, 可默惊棠却又没有上辈子的记忆。

“陛下, 您怎麽死的？”安厌直截了当的问。

默惊棠愣了一下，先是抿了抿嘴, 禁不住, 随即歪着脑袋低笑几声。

安厌扬眉，“笑什麽？”

“你问的太直接了, 明道。”他哭笑不得地指了指自己的脸, 温声细语，“不能因为这个就放松警惕，万一我是坏人呢？”

他说话实在是太像“楚云琛”出门上班前特地蹲下用跟幼儿园小孩说话的口吻一边竖起食指比划, 一边对安厌说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看，眼睛的颜色都和以前不一样。”他凑近一点，叫安厌看清了那双在黑暗中仿若燃烧日轮与广袤晴空的眼睛。

——瑰丽到不像现实人类能生长出的眼睛，里面却充满温柔的人性。

“死一场还能换双眼睛？”安厌问。

默惊棠浅笑，“或许是中毒, 不小心染色了。”

“中毒？”

“嗯, 我当日和你审完与吴国通商的折子, 吴国的使臣就说有急事，见了使臣后的事我就记不清了。”

默惊棠回忆道, “我一醒来就中了毒在宫外，被国师捡回去, 才听他说时间已经过去两年了。想必我还不如你知道的多。”

安厌眼皮一跳，“我？”

“你也忘记了？也和他们的记忆一样出了问题？”默惊棠讪讪叹气, 无可奈何的撑起下巴，语调还是平缓含笑地给出解决方法，“那就没办法了，换条思路吧。”

安厌为了掩饰自己没有原身记忆，摇摇头否认，“只是时间太久。”

“嗯。”

默惊棠脸上挂着笑意静静的听她解释。无论她说什麽都笑着低声应和。

上辈子他也是这样推掉每分钟几百万的单子，牵着安厌的手接她回家。一边走，一边微笑着听安厌新奇又手舞足蹈地讲在学校里发生的小事。

明明是一个身材高大，岁数也40多的成年男性，却有一张看不出年纪、近乎于少年的脸。

他的眉宇太过温柔平和，带着一般只会出现在女性身上的柔美与恬静包容的母性。

楚时鸣像他三分便有极致的豔丽，这样更甚的五官在他脸上，却只有不含攻击性的温柔和包容。连眼下那颗本该妩媚的泪痣都温柔得不可思议。

和他待在一起，会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让人想起广袤的晴空和暖洋洋的太阳。像是文学作品幻想出来的母亲。

几乎没有人会对默惊棠这样的人生出恶感。

安厌看着他，重複，“只是时间太久了。太久了，才记不清。”

“明道。”默惊棠无奈地摇摇头，随即展开双臂，“过来。”

安厌不明所以，上前两步，突然被他搂在怀里。

“陛下？”安厌不解。

金蓝色眼眸的青年轻声道，“我死后，你受了很多委屈？”

安厌一征，放松下来，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任由他的五指轻轻梳过自己的头发，轻松道，“没有，臣在殿上想杀谁就杀谁，没人让臣受委屈。”

她是半途穿过来的，除了开头那场3800刀的当衆淩迟以外，确实没受什麽委屈。

非要说在他死后受的委屈，只有上辈子因为公司收走了他的所有遗産和房子，让她还没成年就被扫地出门。

这并不算委屈…安厌总能想方设法的找法子活下去。

她原先生活的地方就不是什麽好地方，“楚云琛”也只是她为自己夺来一条捷径。

实际上，她不需要任何保护都能做得很好，她半工半读一路考试，考上好学校，进入公司，见够了各种阴私，慢慢的爬上“楚云琛”曾经的位置。

最坏的结果也只是和他一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而已。

只是……这样熟悉的关心并不会令她讨厌。她也是会累的。

安厌放任自己把脸埋在默惊棠胸口蹭蹭，回抱他的腰，默不作声地听他担忧地絮絮叨叨。

“你的名声变得很差…我还听说，前一段时间你被刺杀，昏迷了许久。”

“无碍。”安厌摇头，“不过些许风霜，都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也没见得多好。”默惊棠屈起手指，揉了揉摸了摸她眼下的青黑。

眼睛是很脆弱的部位，安厌有些不适应，但摸不準默惊棠和她以往的君臣关系到底有多亲密，保守起见没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