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姑且不谈,就现今而言,琥珀对下单已经非常熟练了。
幽亮的月光停留在漆黑的夜幕上,难得星星不多,大概是被云雾遮住,显得天空这块画布格外狼狈而肮脏,如同一床沉甸甸的被子压下来,只破开一个明显的大洞,露出圆形的白色棉絮,泛着枯黄色的光晕。
投下来时,像是不详的厄运带来预兆。
“嗯,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夜色很适合杀人放火?”
乌罗正在酝酿睡意跟思考如何回复阎的俏皮话,现在没什么事,他们俩只能练练嘴皮子,嘴皮子这种东西除了舌头打架之外就只能这么练,不过光是不用继续讲单口相声这件事,就已经足够让他高兴了。
蓦然,一阵沉闷的铃声忽然打破深夜的寂静,外头做活的人称不上吵嚷,这发沉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是华做出的乐器,他跟小酷哥玩久了,就借由陶器来做乐器,之前还做出一个类似铃铛的东西来,只不过铃铛有开口,他们却是捏个空圆壳,将石头塞在里头用高温烧成,就成了个闭口铃铛。
这种与其说是乐器,不如说是一种提醒的工具,最早的时候只能用手拿着摇甩发出声音,后来华为了将它们连在一起,就在圆铃上搓泥条黏成口,供以绳索穿过。许许多多小铃用绳索连在一起,挂在树梢上,顺着风摇动时石头会在陶壳里滚动,发出沉闷的声音,现在声音频率听起来这么急,要么是刮大风,要么是孩子们在摇。
“不是风。”阎瞬间就站起身来,取过墙壁上挂着的弓箭,神情有些凝重,“你待在里面别动,外面有敌袭。”
铃声一阵又一阵,不停歇地发出声音来,外头终于慌乱起来,传来嘈杂的说话声,不过听起来还不算慌乱,琥珀提高了声音在人群里穿梭,忽近忽远,听不太清楚在说些什么,大抵是指挥众人做事。
“哇。”乌罗摸摸自己的嘴巴,“我这是乌鸦嘴啊,还好没说自己是啄木鸟,不然现在恐怕要上演匹诺曹之乌罗的原始旅程。”
火光闪动着,冰冷的玻璃都融成无数焰色,阎离开后就消失在黑夜之中,乌罗四下看了几眼,抄起桌上残存的苹果跟望远镜往外走,要是外面没事可以拿来吃,要是有事就拿来当暗器,总比两手空空要靠谱得多。
外头看起来有点混乱,篝火烧得很旺,显得其他地方仍被阴影笼罩,尤其是大面积的空地上都笼着层朦胧惨淡的月光。铃声仍然在摇晃,它们被挂在树梢上,牵连成一条极长的线,系挂在树梢上,孩子们藏在树屋之中使劲儿晃着那一条长长的铃铛警报器,简直凭空生出几分气焰嚣张来。
“是什么情况?”乌罗随手扯住一个人,仔细一看,居然是阿彩,问道,“发生什么了?”
“小旺说看到外面有好多好多人。”阿彩本还一脸不耐,抬头见着是乌罗扯住自己,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便立刻停下脚步抬头回答道,“首领要我们去搬之前捡到的石头到树屋底下,还有矛跟箭。”
乌罗愣了愣,松开手之后缓缓道“来了啊。”
部落里人来人往,没有人躲起来,就连小孩子都在帮忙运送武器,乌罗选了就近的围墙走过去寻找树屋——这些树屋从外头来看十分隐蔽,不过从部落里往外看就相对比较明显,不过可惜得是他爬不上去。
“乌罗?”
阎从顶头的树屋探身出来,他跟乌罗对视了一眼,周旁闪烁的火光掠过他们俩的眼睛,四周吵吵嚷嚷的,可乌罗在吵闹里还是听见对方询问道“你的望远镜拿来。”
“噢——”乌罗摸出望远镜往上抛去,口袋里的苹果都快被他盘出包浆来了,就干脆拿出来啃了一大口,含含糊糊地问道,“情况怎么样?”
阎拿着望远镜看了会儿,慢腾腾道“人来的很多,树屋不方便伸开手,投掷器在树屋上不能使用,只能用短弓——乐跟白连他们的长弓都进不来。琥珀已经派了人去守着门口,还好他们来得慢修好了围墙,是场麻烦的硬仗,不过不难打。”
“麻烦说人话。”
“去睡觉吧,醒来你就知道了。”
这个情况我要是睡得着,那心是真的大了。
乌罗忍不住腹诽着,想起之前那几十人的采盐小队,心中略微有了个盘算,惴惴不安道“哎,你晚上眼睛好,估计下大概的情况,来的有没有一百个人?”
“一百个人。”阎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知道是为这个数目的多或是少而发笑,他缓缓道,“你是指男人还是女人?”
乌罗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有两百个人?不会吧,附近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