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罗看阎小旺看得喘不过气,看阎干脆连呼吸都停了,到底还是狗命重要,因此吃得差不多之后就擦了擦嘴,准备去门口散散步。
等阎小旺跟阎吃完饭后,大人就站起来收拾东西,阎小旺满嘴都是油,看起来有点脏兮兮的,他用手背蹭了蹭,抬头看着阎,问道“爸爸,我来洗碗吗?”
“我来。”阎淡淡道,“我没什么话要与他说。”
阎小旺悬着两条腿打晃,小声嘀咕道“我觉得他人不是很坏,还给我这样的蜜糖吃,爸爸你也觉得很好吃吧,可为什么还是不太喜欢他。”
小孩子性子急,声音压低了嘟嘟囔囔的,就显得急,跟后头有谁在赶他似的,巴不得生着八条腿跑起来如同疾风一般。
阎小旺不是没吃过“骗”的苦头,他还吃过阎本拿来抓捕野兽的陷阱苦头,知道有些东西虽然看着好,但掉进去的时候痛也是真实的。只不过他现在还没挨到鞭子,只尝到了甜头,加上对于乌罗的恐惧本就不具体化,心里难免有些偏向。
他不敢说出来,可仍在心里咕哝的还有一句话那个巫还挺喜欢我的。
阎没有再出来,连客气地送送乌罗出门都没有,站在外头散步的乌罗只溜达了几圈,就遇到来接他回家的小朋友们了,临走前想起自己的皂角筐还没带,这才匆匆忙忙折回来,只有一个与他语言不通的阎小旺留着了。
小孩子眨巴着眼睛看他,模样有些恋恋不舍的,不过什么都没说。
乌罗摸摸阎小旺的头,觉得他像颗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肉粽,不经意被主人遗漏了,肉馅儿虽然满满的,但只有一个孤零零地挂着,既没人把它放下汤去煮,又没人把它跟同伴放在一块儿。日子倒是过得无忧无虑,可年纪小小的就体会到他父亲相同的寂寞,这荒野太大了,大得没人逃得出这片天地。
更别提个孩子了。
“你想的话可以来找我玩啊。”乌罗跟他说,只是不知道对方能不能懂,叹了口气道,“别跟你爸学啊。”
阎小旺当然听不懂,他抓着乌罗的手,怯生生地问他“你还来跟我玩吗?我不要你吃的。”
乌罗摸摸他的头,大致知道小孩子在撒娇,还当是想继续吃巧克力,便又将兜里仅剩的几块饼干递给他,温和而不失坚定地将手抽出来,劝道“下次给你带好吃的。”
到底是大人狠心,默来背起箩筐,他连眼睛都不曾往阎小旺身上瞟,严肃地看着天空对乌罗说道“要快点走,迟些就太晚了,会有人。”
乌罗听出弦外之音,脸色便从对待小孩子的亲和化为严肃“还有人来?”
“有。”默皱着眉头道,“有孩子在树屋里看见人鬼鬼祟祟的来,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攻击的意思。”
乌罗便拍拍默,示意不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话,哪怕这个小孩子压根听不懂也是同样,他从阎小旺的手里挣脱出胳膊来,轻轻顺了下外衣,便显出与方才不同的得体跟沉稳。两个人轻快地从楼梯上下去,这次琥珀没有来,只来了婕跟默,还有乐,他们三个都是武器用得最好的,看来琥珀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不是那个新来的人吧?”乌罗忽然开口道,他走得很快,像是阵柔和的清风,连头都没回,心思全放在了部落上头。
他们部落跟其他部落换过一个男人,用一整套陶器,是琥珀决定的,乌罗忙于其他的事情并没有详细过问,增加个人口并不是坏事。
默有点惊讶,他想了想,说道“他是我们部落的人了。”
乌罗便没有说什么,他不会说些伤感情的话来影响部落的团结,只不过这的确是个很有可能的猜测。大家都不是傻子,既然没有人看出什么问题,那说明对方应当是挺老实的,部落被盯上让他心头仿佛萦绕上一层层朦胧而模糊的雾气,并不是压抑,是一种隐含的厌恶与新奇。
于是乌罗笃定地说道“看来我们没多久就要回到这里来了。”
“为什么?”婕不明白,她正在箩筐里挑挑拣拣那些皂角壳,疑惑道,“下个交易日不是还要等一个雪过去的时间吗?”
乌罗轻笑了下,漫不经心道“傻姑娘,咱们这位好邻居坐在这里,也止不住人的贪心,日子一长,要重新划地盘了。”
这对部落来讲是难以想象的事,他们才接受这么多变化,怎么一下子又要重新划地盘了,没有人听得懂。
只有阎懂,他没听见,可已经明白对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了。
乌罗的离开让阎小旺很伤心,小孩子很少哭,他被养父带走之后就几乎没有怎么哭过,这时候看着手心里的小饼干,上面的包装还涂着滑稽的图案,不知怎么就伤心欲绝起来,恨不得嚎啕大哭引起大人的注意,可是他乖惯了,知道这情绪莫名其妙,就咬着牙,任由豆大的泪珠一滴滴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