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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原始做代购(279)

阎再度端详着握在指尖的手,绿色的树汁如同染料,轻轻顺着皮肤渗透进去,或是满溢出来,涂抹成不成形的花纹。

这样一双手,刺上血色的图案,应该会很好看。

“我之前不是对你发脾气。”阎解释道,“我们说种子的时候,我知道你看出来了,你没有问下去,而是换了别的话题。”

乌罗笑了笑“每个人都有往事,不奇怪。”

“你想听吗?”阎问他。

“你要是愿意说。”乌罗缓缓道,“我很荣幸。”

他将话说得如此滴水不漏,令人忍不住感觉欢心舒适,如同置身于一个绝对安全的空间之中。

绝望与希望是共生物,只要人没彻底死去,哪怕无路可走,仍会奢求一点奇迹发生。

阎凝视着那青白的肌肤,他杀过许多兽与人,知道再美丽的皮囊都会在失血过多后迅速失色腐朽,可是没有任何一个美丽的皮囊能说出如此动听的言语,给予如此尊重、温暖、包容的姿态,仿佛将他从深海的死寂之中提起,呼吸到真正的空气。

其实那只不过是一小段过往,如同脱落血痂后的伤口,已经恢复完好,只留下淡淡的痕迹,即便再去触碰,也不会觉得疼痛。

只是有些丑陋罢了。

“我出生在一个大部落里,同一年出生的孩子会根据男女配对抚养。”阎淡淡道,“女孩子总比男孩子早熟些,她们会先经历过生育,然后与配对的男孩子结对,这已是习俗,我对结对的女孩子没有感情,只是一道生活在一起,只将她当做我的家人来看待,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朋友,他就住在我附近。”

乌罗眨眨眼睛,勉强猜测道“他们在一起了?”

“当然不是。”阎哑然失笑,“我的那个朋友很弱小,却非常聪明,我那时候有许多对这个时代堪称离经叛道的念头,大巫与族长们只在意利益,对其他的却并不在乎,只有他愿意聆听我的想法,只是他也并不懂。”

乌罗慢慢道“那听起来,真是很孤独。”

“倒也不尽然,好歹有个人愿意聆听你的意思,多少还算有些滋味,只不过有一年闹灾,格外热,没有兽,就开始吃人。”阎平静道,“我的朋友很是弱小,就成了储备粮之一,他们将他杀死,血流出来很多,装满了三个陶罐。”

阎忽然指向自己的锁骨,那里有个鲜红色的刺青,像是个图案,又像个字,说不上来是什么。

“他们将他刺在我这里,试图让死去的人保佑活着的人。”阎平静地说道,“他就那么死了,我教导他的许多年都成了一场空,他甚至连梦想都来不及去实现,满脑袋的奇思妙想都化为灰烬,我终于不堪忍受,准备离开部落,临行前我问结对的那个女孩子要不要一道走,她反而劝我留下来,说离开了部落是没办法生存的。”

乌罗沉默下来。

“我从那时起就知道,他们只是为了活着,即便我教导再多,试图去改变什么,都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变化的。”

“起码你所做的,并不是毫无结果。”乌罗轻柔地安慰他,“市集就是个很好的证明,哪怕他们离开后仍会自相残杀,可路哪有始终平坦的,你与我在这个时代见证过,也不算是白来一场。”

阎轻笑起来“他死在十岁那一年,就如同深山里倒下一棵老树,无人知晓,就好似从未发生过一样,谁又能知道这个时代是否会同样消失。”

“活着本来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乌罗平淡地说道,他认真地凝视着阎身上的刺青,并不全然是血红色的,有些是乌黑的,有些则是金色的,仿佛太阳被刮下些许粉末来。这个男人经历过的旅途远超出他的想象,居然是从诞生那一刻降临到这个尘世上,孤独地旅行数十年直至如今……

听起来都是过于盛大的寂寞。

对弱者施以怜悯,是善意;对强者昭显同情,就像是自动奉献出的弱点了。

“你之前是心理医生吗?”阎问他。

乌罗轻笑道“怎么,你想问我是不是按点收费吗?”

“你的反应不太像一般的人。”

“旁观者的同情,说起来太浅薄了,我不能与你同悲,你大概也不会需要这样的敷衍。”乌罗缓缓道,“你只是在解释当时的失态,而我只是在聆听这个解释,不要有其他的情绪来影响判断力比较好。”

阎凑近他,纤长的睫毛颤抖着,吐息卷起小小的气流,如同野兽在试探猎物“你不是医生,医生不会这么说话。”

“来自不是医生的医嘱。”乌罗镇定自若,“别这么靠近另一个人,除非你想跟他发展出一段亲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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