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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衍君全身都随着这句话顿住了,他没有立即回答,静静地等待着她的下文,可惜等了很久,也没听到那句“不是你的错”。
苏衍君已经习惯了,从小到大稍有纰漏便会被严苛的父亲责罚,而母亲只会在无人时一边哭一边说,你要听话,你父亲希望你上进,你不要给苏家蒙羞。
“阿娘。”
他忽然开口道:“如果有一天苏家不在了,我带阿娘和妹妹一起走,好吗?”
宁夫人一怔:“苏家怎麽会不在?”
“谁说的準呢。”苏衍君随意地歪倒在软垫上,微微出神,“朝代更叠亦是寻常事,何况区区一家一姓,如果不在兆京的话,阿娘想去哪里?”
“慎言!”宁夫人急声斥道,“咱们是什麽样的家族,这话岂是好随便说的!忘了你父亲是怎麽教训你的吗!”
“娘,这里只有你我,没有别人。”
“我们都是长在苏家这棵树上的枝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宁夫人转过脸不看他,冷淡地道,“我是你父亲的妻子、苏家的儿媳,你妹妹以后也会嫁人,有自己的家人儿女,我们谁都不会跟你走。”
苏衍君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从床帏深处传出一声哽咽似的笑声。
“这样啊。”
宁夫人忍耐再三,终于还是没忍住,低声道:“你妹妹她……”
“我知道。”
苏衍君打断她:“我知道的,母亲。你们今天去赴的是永宁侯府的宴,为六皇子相看王妃。裴如凇当了驸马,世族联姻已不可行,父亲便想继续与皇室结亲,对麽?”
宁夫人艰难地点了点头,不知道是说给苏衍君,还是为了说服自己:“六皇子登基无望,将来出为閑王,囡囡嫁过去便是一生衣食无忧,又有……又有你这个兄长做倚靠,这样已经很好了。”
这个“登基无望”并非是指从次序上轮不到他做皇帝,而是六皇子闻珙天生跛足,所以从一开始就被排除在了皇位候选人之外。
苏衍君没接她的话,突然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母亲,你讨厌持明公主吗?”
宁夫人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因为她抢走了裴如凇,妹妹不得不另寻婚事。”苏衍君道,“也是因为她,太子在朝中的处境很艰难……她好像是上天派来克我们家的。”
“这……”宁夫人迟疑地道,“你妹妹的事,确实是她不好……可她是公主,我就算讨厌她,又能对她有什麽影响?”
对于宁夫人而言,持明公主和她平日接触到的女眷并不是同一种类型。她可以讨厌某个官员的妻子,可以结好某位公侯的夫人,但不喜欢持明公主就像不喜欢天上的乌云一样,乌云毫不在乎,被雨淋湿也只能自认倒霉。
“是啊,”苏衍君仰头望着帐顶,感慨道,“足够强大就可以为所欲为。我虽然与她立场不同,却也很佩服她。”
他撑着床榻坐起来,发觉宁夫人微蹙眉头,有些迷茫地望着他。
她不理解,不明白,也不想细究,不敢追问。毕竟她是一个连“不是你的错”都不会说出来的人。
苏衍君起身扶着宁夫人,一路送到门外,谦恭孝顺地说:“天晚了,母亲早些回去休息吧。”
宁夫人再三嘱咐他静心思过,随后在侍女的簇拥下离去。她的背影很美,仪容举止堪称模範,金钗玉梳和衣裙上的刺绣即便在夜晚月光下也闪烁着绮丽的光泽。
苏衍君倚着门,想起她殷殷的叮咛,觉得她大概永远也不会懂了。
起码在持明公主眼皮子底下,就连裴鸾都不敢扇裴如凇的耳光啊。
闻禅一进门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循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幽怨找到了怨气的源头:“孔雀?”
贺兰致笑意盎然地起身向她行礼,愉快地道:“拜见殿下,我回来啦。”
他身后赫然是眉宇间黑气缭绕的裴如凇,虽然看上去是个凛然不可侵犯的美人,但闻禅好像出现了幻觉,看见面前蹲了一只炸了毛的猫。
闻禅朝贺兰致点了下头,好奇地问裴如凇:“怎麽了,谁又踩你尾巴了?”
裴如凇冷冷地道:“没什麽。”
闻禅:“净骗人,你脸上明明就写满了‘有什麽’。”
贺兰致在两人之间顾盼流转,笑得像只不怀好意的狐貍精,突然做作地惊呼:“哎呀,驸马该不会是在生我的气吧?”
闻禅感觉太阳穴的青筋有不受控的趋势:“你们俩已经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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