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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禅皱起眉头,很不喜欢他这个样子,但还是低声道:“既然父皇已经决定要出门,兄长留下看家,就把家里守好,有些话听听就算了,别放在心上,顾忌太多反而坏事。”
闻理笑容凝滞了一瞬,随即又堪堪挂住:“多谢提醒,我没什麽顾忌,父皇怎麽安排我便怎麽做罢了。你也要跟着一起去平京吧?父皇最信任你,有你跟在他身边,我也就安心了。”
闻禅:“……”
她还在想着怎麽把话说明白点,两人已行至宫门外。东宫和公主府的轿辇都在此等候,太子辇驾旁站着一个绿衣的青年文官,眉目风流俊秀,右眼下有颗小痣,在人群里显得格外出挑。
察觉到闻禅的视线,闻理朝那人投去一瞥示意,对方便主动上前,朝闻禅微微一笑,端正地行了一礼,温声道:“下官太子舍人苏衍君,拜见公主。”
第35章 行宫
闻禅认得他。
苏衍君是太子闻理信重的嫡系心腹, 闻禅前世与他有过几面之缘,相交不多。裴如凇和他倒是比较熟,毕竟裴、苏两家是世交, 他们应该从小就认识, 又都是年少风流的翩翩公子, 常被人拿来比较谈论。
名门世家钟州苏氏, 这一代最显赫的人物当属门下侍中苏利贞,他的女儿苏贤妃是太子生母,在六宫之中居首位, 他的儿子虽不算出挑,但侄子苏燮素有令名, 历任监察御史、青州判官、豫州太守,如今为谏议大夫。苏燮之妻宁夫人膝下有一双儿女, 长子苏衍君,任东宫太子舍人,幼女苏令君, 便是裴如凇曾经的婚约对象、后来的安王妃。
前世太子因起兵谋反被废为庶人, 苏贤妃及苏利贞被赐自尽, 苏燮等人坐罪流放, 朝臣受牵连者甚衆,其中也包括裴如凇的父亲裴鸾。
苏家势败,再想翻身很难, 起码要用一代人的时间才能缓过元气。苏衍君后来的去向闻禅并没关注过, 只直到前段时间裴如凇一直私下和他接触, 估计是念着前尘往事, 想要尽力扭转他未来的结局。
然而想法归想法,真正做起来又谈何容易?苏氏一家子都紧紧绑在太子这条船上,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他们的太子又偏偏是个岌岌可危的泥菩萨。
闻禅朝苏衍君略一点头,示意知道了,没有多说什麽,苏衍君便识趣地退至一旁。闻禅和太子隔着一步远,低声道:“兄长身居正位,国法礼法都站在你这边,但行正道,便无人能够指摘你,多虑误身,切勿轻信旁人。”
前世太子被废,储位空悬,皇子们的斗争日趋明显,朝廷局势由此变得风谲云诡。闻禅虽然不觉得闻理是最适合做皇帝的人,但绝非一无是处,断然不至于落得被废为庶人的下场。他只是站在了不合适的位置上,外有权臣,内有宠妃,弟弟们虎视耽耽,母妃始终做不了皇后,皇帝对他又不是特别满意……永远都在战战兢兢地等着天上的刀落下来。
没有人能在一直提心吊胆的情况下始终保持理智,当那根弦终于绷断,连空气都成了他的敌人,他也就无可避免地迈向了深渊。
闻理眉梢轻轻动了一下,那像画上去似的温文尔雅有一瞬间出现了细微裂痕。
他觉得闻禅比他像个兄长。
如果他有这样一位聪慧明敏、处处周全的太子兄长,是不是就可以安心地躲在他身后,不用硬扛几乎把人压垮的恐惧,也不会再承受野心和欲望的来回撕扯……他或许会一生肖想着那个位置,却永远都不必体会那顶冠冕的重量。
可这个逃避似的念头甫一升起,立马被他经年累月锤炼出的理智踹了回去。
母妃、外祖苦心经营多年,好不容易保住的太子之位,是他说不要就能不要的吗?没了这层壳子,他在皇帝眼中还有几寸容身之地?
闻理把温和的微笑严丝合缝地粘回脸上,矜持地朝她略一颔首:“多谢妹妹的好意,孤记住了。”
闻禅:“……”
他这副表情就好像在说,你说的都是屁话,我一个字也不会相信,但我都说谢谢了,希望你也识相一点,赶紧收拾东西滚蛋,离我越远越好。
苏衍君适时地轻声提醒:“殿下,时候不早,东宫臣僚还在等殿下回宫议事。”
闻禅垂眸,客气地道:“太子殿下还有要事在身,我不多扰了,慢走。”
太子与公主各自上辇,一个往东一个向西,背向离去。
苏衍君紧随在太子轿辇旁边,不时与太子低声交谈,面上微笑始终如春风般温柔和煦,唯有在经行拐角时,宫墙与华辇交错叠成深浓的阴影,他才状似无意地回首,朝闻禅的方向投去冷然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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