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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阳长公主柳眉倒竖,怒道:“若她心里还顾念着亲缘情分,就该先带人来问我,可她倒是手段利索,直接一竿子把事捅到了京兆府!踩着我的脸面为自己博名声,我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这位祖宗!”
“好了,好了,”皇帝息事宁人地道,“阿檀确实欠考虑,但毕竟是你的家仆有错在先,你是长辈,莫要跟她计较了。”
城阳长公主怒色稍敛,但神情仍是冷冷的:“皇兄,皇嫂去得早,后宫也没人能管得了她,正因我是长辈,才要把这事说明白了:外人终究是外人,各有各的算盘,什麽赤胆忠心都是嘴上说着好听,只有宗室才会维护皇兄、维护大齐。天威不容轻犯,必须要让天下人知道这江山姓什麽,谁这才是天下的主人。”
“先前持明在松阳立下大功,皇兄看重她,朝臣称赞她,大概是把她捧得飘飘然了,一心追逐世人口中的贤名,却忘了自己的根基在何处。皇兄,今日您放任她打我的脸,明日后日,她就敢去打其他宗室的脸,长此以往,宗室们会如何看待皇兄?万一出了什麽事,谁还肯为大齐江山出力卖命?”
图穷匕见,这一刀终于準确地扎中了要害,皇帝心中压抑的恼怒犹如被一盆冷水浇透,只余一缕有气无力的白烟。
小至一村,大至一国,“宗族”二字永远高悬头顶,即便贵为天子,也无法彻底抛开血缘所牵绊的一切。
正因她的支持,才有今日的天子——城阳长公主非常清楚自己的筹码是什麽。这些年来她骄纵张扬也好,奢靡无度也罢,在大事上却始终与皇帝保持完全一致,潜移默化地加深皇帝对她的依赖。她要在皇帝心中楔下一道深深印痕,让他相信城阳长公主就是闻氏宗室的代表,违逆她的意见,就是在宗室们的脑袋上动土。
城阳长公主见皇帝似有意动,又趁热打铁,状似无意地道:“皇兄别见怪,我再说句不好听的,持明一个姑娘家,倒处处比着皇子们的做派,这是要效仿哪一位呢?”
梁绛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将这番话一字不漏收入耳中,微不可闻地轻啧了一声。
皇帝沉默良久,终于妥协地吁了口气,低声道:“小妹说得有道理,阿檀还年轻,不知世事,你做姑母的,多担待些。”
城阳长公主这才转嗔为喜,眉头稍解,又道:“皇兄把家仆还给我嘛,到底是我府上的人,拿去让人审问,不是叫京城的人看妹妹的笑话吗?我回去一定严加约束,让他们知道教训,再不犯了。”
皇帝无奈道:“早朝时朕已亲口说了让京兆府审理,哪能朝令夕改?你府中缺人手,朕从宫里拨些奴仆给你如何?”
“皇兄总是这样,宁可自己吃亏,拿梯己补贴别人,也不愿和大臣们相争。”城阳长公主吃吃笑道,“跟阿爹完全是两个模样,他老人家要做什麽,谁敢拦他谁就等着掉脑袋吧。也难怪这些年那些御史谏官都爱从宗室身上挑刺,陛下对他们宽纵得太过了。”
皇帝怅然叹道:“是啊,先帝所生诸子之中,朕是最不肖似先帝的一个。”
城阳长公主却笑道:“最终不还是皇兄坐了大位,像不像的,又有什麽打紧?”
隔着宽阔厅堂,兄妹二人无言地对视,犹如十二年前那个雨夜,在深殿中擦肩而过时沉默的一眼。
城阳长公主笑盈盈地道:“算啦,我也不偏皇兄的奴婢,皇兄写个手令,我自去京兆府领人便是。等妹妹的倾金园收拾好了,皇兄可一定要赏光驾临啊。”
皇帝被她缠不过,叫梁绛来伺候笔墨,亲自手书敕令交给城阳长公主,又许诺她一定会去倾金园,留她用了午膳,才命人好生送长公主出宫。
梁绛趁着皇帝午睡的工夫,招手叫来个小太监,如此这般地嘱咐了几句,放他去中书省找裴如凇。
裴如凇听完小太监的传话,险些当场炸了,幸好他这些年见多了大风大浪,脸上还勉强能绷得住表情,送走对方后,他回到厢房内沉思片刻,起身去见中书令源叔夜。
论官位他不过是个小小的起居舍人,说的话也就比耳边风声音大点,但源叔夜对他颇为客气,主要还是在乎他驸马的身份,和颜悦色地问:“雪臣有什麽事?”
源叔夜为相七载,深得皇帝信重,此人工于心计,城府深沉,治事也颇有手腕,但不知道为什麽就是不喜欢太子,当年先后拥立晋王、越王,将太子一党打压得几乎无地容身。裴如凇向他行礼,面露忧色,道:“下官有一事不知如何处置,还请源相指点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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