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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朔躬身应道:“臣领旨。”
他大步走上前去,利索地拖走了死狗一样的符通,经过闻禅身边时,竟还朝她微微点头致意。
待衆人都退去,只剩闻禅一人还跪在皇帝面前。
“阿檀。”
皇帝静默地端详她片刻,终于出声叫了她的乳名。
闻禅跪正了身体:“儿臣在。”
皇帝道:“你知道今天的事传扬出去,世人会怎麽看待你?”
“儿臣知道。”闻禅垂首,镇静地答道,“只是危难之际,不得不如此,儿臣纵然身为女流,也是闻家的子孙后人,总不能坐以待毙。”
皇帝:“禁军哗变的缘由,你如何得知?”
这句诘问像是投入湖面的石子,打破了她一池静水般的冷静。闻禅迎着帝王的目光擡头:“儿臣没有未蔔先知的本事,动手的原因只有一个——今日符通符明的作为放到哪里都是死路一条。禁军统领在这个关头临阵脱逃,倘若不严惩,人心士气就散了。羽林军是天子亲军,豹韬骁骑难道就不是了麽?局势千变万化,谁敢拿陛下的安危冒险?”
言下之意,就算逃跑的是陆朔,她也照砍不误,并不是刻意针对谁。
这回答不算悦耳动听,但的确有拨云见日之效。皇帝听罢,很轻地叹了口气,眼神软化下来,似告诫又似教导:“你是一国公主,金枝玉叶,以后要学着用人,不必凡事亲力亲为,弄髒了自己的手。”
闻禅也在心里叹了口气,深深拜伏下去:“谨遵父皇教诲。”
皇帝“嗯”了一声,对身后的宦官道:“去把公主扶起来。”複从御座上起身,命人去取两件厚氅来,一领自己披上,一领则亲手披在了闻禅肩头。
“稍后朕出去安抚禁军,你……跟在朕身边。”
如果说降生于帝王之家是荣耀的开端,那麽冬夜里这生死悬于刀尖的一刻,就是持明公主一生权倾天下的起点。
延寿十二年,公主下嫁左仆射裴鸾嫡长子裴如凇,出宫开府后,皇帝遇有不决之事,常召公主问策。十年来,她在朝堂呼风唤雨,右相许纬、汤山都督相归海、晋王闻瑞一党的势力悉数折在她手中,朝堂之上半数文官站过公主的队,禁军对她尊敬有加,武官之首武原都督、金吾卫大将军陆朔更与她相识于少时,算得上是她的第一个盟友。
及至如今,朝堂内外流言纷飞,都在猜测公主是不是有心问鼎大宝,毕竟按照这个趋势下去,未来无论哪个皇子做了皇帝,为了不被架空成一根光杆,都得先做掉公主才行。
公主似乎没把流言放在心上,可是有人听进去了,并且终于忍不住抢先动手了。
“越王要在今夜发动宫变,”闻禅望向外面的天色,如閑话家常一般随便,“禁军中有你,宫中有他母亲郁妃接应,他打算用什麽借口发兵进宫?”
王嵩冷汗涔涔,犹豫再三,还是如实答道:“陛下久病不能理事,越王怀疑宫中有人施行巫蛊,故奉郁妃娘娘旨意进宫搜捕。”
“巫蛊。”闻禅轻嗤,“行吧,看来他打算指着这招吃一辈子。负责背黑锅的倒霉蛋是谁,燕王的母妃杨昭仪吗?”
王嵩实在不敢再答,垂头闭紧了嘴。
“杀了我,再给燕王扣一口黑锅,他就可以高枕无忧地去做皇帝了。”闻禅甚至还很有閑心地夸了一句,“法子虽然粗糙了点,但成了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的确值得冒险一试。”
某种不明所以的微妙感觉忽然从王嵩心底一闪而过,他抓不住细节,只是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刀柄。
五百禁军围堵两个女人,今天他绝不可能失手。
公主又问:“我死以后,越王打算如何处置驸马?”
王嵩略微一怔。
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王嵩甚至觉得公主心中早已有答案,他没有想到的是公主最后的问题竟然是关于驸马的。毕竟京中人尽皆知持明公主与驸马裴如凇感情不睦,这桩姻缘是强求而来,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那麽光鲜。
介川裴氏乃是簪缨之族、世宦之家,门庭清贵,家学渊源,是京中贵族联姻通婚的上上之选。裴如凇作为裴氏嫡长公子,既出落得无双俊美,又身负旷世逸才,更是一块抢手的香饽饽,早就与钟州世家苏氏定下了亲事。而苏三小姐还是太子之母苏丽妃的侄女、名动兆京的第一美人,两人的婚配当真是才子佳人,天作之合,却因为公主横插一杠,以皇权胁迫强令裴氏退婚,成了一桩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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