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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池劫(37)



“不必了,”皇帝断然道,“改日宣他入宫,朕亲自教导他!”

闻禅:“……”

第19章 线索

当晚回府后,公主迫不及待地向驸马转达了这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被裴如凇以“呜呜呜好可怕睡着了会做噩梦吓醒”为由,癡缠了半个晚上。

闻禅唯独在这件事上秉持着“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的原则,因为实在是爬不起来。她被驸马小意伺候着洗漱完毕,躺进蓬松暄软的锦褥里,半阖着眼酝酿睡意,随口道:“以你的阅历才干,想讨父皇欢心应是手到擒来,下次面圣估计他就该给你授官了,想好做什麽了吗?”

裴如凇少见地沉默了片刻,才勉强一笑:“殿下要在睡前说这个吗?”

闻禅一听这话音就不对,睁开一只眼:“什麽意思,你乖巧了几天,终于忍不住开始作妖了?”

裴如凇:“……”

“历来驸马授官,武将惯例典掌禁军,文臣一般入九寺五监,”他低声道,“我父亲虽为尚书省左仆射,但这一次我想直接进中书省。”

闻禅给他鼓了鼓掌:“有志气,驸马这是直奔中书令源叔夜源大人去的吗?那老狐貍可不好对付哦。”

前世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谁也没料到源叔夜老谋深算,明面扶持晋王,暗地支持越王,构陷太子,以致裴鸾等一干重臣坐罪被贬,闻禅出手打压晋王一党,越王渔翁得利,最后调转矛头直指公主,终令公主命殒于山寺。

“就像殿下所说,既然知道了哪个选择是错的,那便单刀直入,毫不动摇地沿着正确的路走下去。”裴如凇伸手抱住她,像是说给她听,也像是在说服自己,“纵使前途艰难,只要成功了就值得。”

他说得含蓄,但闻禅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私心。因为前世她算是死在源叔夜和越王手中,裴如凇大概是认定了只要抢先干掉源叔夜,越王失去支持,就可以挽救她的今生。

闻禅屈指在他下巴上一勾,像挠猫一样漫不经心:“其实我对驸马的官位没有太高的要求,毕竟你光是长的漂亮这一点就胜过大多数人了。只要不伤天害理,一切随你高兴,哪怕当个小白花也没关系。”

裴如凇:“……”

“但我心里又很清楚,你不是养在金盆里的花。”闻禅笑了起来,“看上去是花,其实是雪,冷酷起来会冻死人的那种。”

“我虽然说过要走正路,不过每个人的‘正确的路’或许并不相同。所以我不敢保证你一定能成功,但是,尽管放手去做吧。”

余下的话消失在骤然密合的唇齿之间,同时在两个人心中蕩起回响。

“我会保护你的。”

京兆府狱,停尸房中。

大理寺丞韩俨以布巾蒙面,细麻布缠手,持竹镊透镜,仔细检视桌台上的刺客尸首。狱卒在旁边替他举着灯,有点钦佩又有点恶心地偏过了头——如今天气渐热,尸体停放数日,已有腐坏迹象,那味道实在难以忍受,但韩俨这这样一个从头发丝精致到指甲盖的少爷,竟然能不避污秽,亲自上手验尸,这份敬业着实令人叹服。

十个刺客,除了一个活口外其余不是被杀死就是自尽而死,活的那个轮不到韩俨亲审口供,只能从尸体身上下功夫。

这群刺客显然知道自己必定有去无回,动手前抹去了一切可能洩露身份的线索。不管是身体上的痕迹还是随身衣物符牒,特征寥寥无几,目前能看出来的,就是这些人体型精悍、肌肤粗糙,手脚布满老茧,可能是山匪,也可能是猎户、流民、逃犯或是军户。

他们所用的刀和箭都是自制,没有标记,据说口音也杂七杂八,各不相同。在长乐坊设伏的那所宅子,主人家已搬走两三年,留一对仆从父子看房,后来抄查时发现均已遇害,尸体被藏在水缸之中。

长乐坊紧邻东市,本就是鱼龙混杂之地,那伙人假扮外地客商进入,就算引起过注意也极其有限,在背后策划密谋之人,简直像泥鳅一样滑不留手。

韩俨久寻无获,直起腰来认命地呼了一口气,示意狱卒把灯拿开,一边解开蒙面布巾一边朝外走去,刚迈出两步,脚下忽然踩到个圆滚滚的东西,好像是小石头,但又比石头脆,在他的力道下“喀嚓”碎开了。

韩俨:“嗯?什麽东西?”

他蹲下身去,狱卒忙殷勤地提灯给他照亮,青石铺就的地砖上有一堆土黄色的碎渣,韩俨小心地用纸铲了起来:“这是你们带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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