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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池劫(28)



裴如凇:“……”

“不是故意的……”

“嗯嗯,我理解,拳头有它自己的想法,大家都懂的。”

“是他们说话太难听了。”裴如凇闷闷地道,“无法啓齿,总之是对殿下不敬。我实在听不下去,就把那个人堵在了酒楼后巷……打了一顿。”

闻禅虚心请教:“那个人是?”

“郑衡玉。”裴如凇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很生气,“就是殿下挑出的那三个驸马候选之一。”

上次从宫中出来后,秦郑二人已有冒犯之语,裴如凇当时碍着名不正言不顺,不好正面发作,只得在心中暗暗记下一笔,留待日后清算。谁知今日晚间,他与朋友相约在酒楼会面,才落座不久,隔壁就吵吵嚷嚷地涌进来一群锦衣公子,还带着三四个妖娆妩媚的歌伎。

那些人显然张狂惯了,一坐下就吆五喝六地要酒,起哄为郑公子贺喜,吹捧他成为驸马候选,在皇帝面前露了脸,如今美名传遍京城,锦绣前程指日可待。

郑衡玉与衆人推杯换盏,被捧得飘飘欲仙,最后竟然搂着那妓/女,醉醺醺地笑道:“什麽公主贵女,都比不过我们云芳可人儿,我才不稀罕……”

裴如凇听到此处,终于气炸了。他那朋友也是个热爱煽风点火的:“想拾掇他还不简单?派个人给他送信,就说慕名相邀,请他到雅间一叙,到时候麻袋一套,顺后窗推出去,神不知鬼不觉,随你怎麽处置。”

他主动包揽了钓鱼的任务,裴如凇便带侍卫长风到酒楼后巷等候。不消片时,头顶一扇窗户打开,头套麻袋的郑衡玉被人丢出来,摔在一堆杂物中,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裴如凇当胸一脚将他踹飞出去,没等他像烂泥一样淌下去,又拎起来照着脑袋抡了一拳。

他一开始还嚷着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知不知道我爹是谁,裴如凇却始终不发一语,直到他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只会呜呜咽咽地哀求,方才松手任由他瘫倒在地。

长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家从小到大甚至没有高声骂过人的公子,感觉从上次假扮琴师开始,他就不再是“温润如玉”,而是“随心所欲”了。

裴如凇没说得太详细,又怕她多想,小心翼翼地保证道:“殿下放心,我那位朋友是可靠的人,这事做的很隐秘,就算回头追究起来,也查不到我身上。”

“韩俨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查不到你,查到大理寺丞头上难道很光彩吗?”闻禅嗤道,“别藏了,手伸过来我看看。”

裴如凇才想起来,他和韩家二公子韩俨交好的事闻禅估计上辈子就知道,隐去姓名也猜得到是谁,只好乖乖地把手擡到她面前。

隔着麻袋,他手上倒是没沾血破皮,只是麻袋表面太粗糙,击打时没轻没重地蹭了好多下,所以有点红肿。

闻禅“啧”了一声:“大小姐。”

裴如凇耳朵微微发烫:“……以前家里规矩严,没什麽练习拳脚的机会。”

“回去上点药,以后再听到这种话不必理会,这道理还用我教你吗?”闻禅道,“流言处处都有,以后还会有更难听的,你总不能靠双拳打遍兆京。”

“我知道。”裴如凇叹了口气,“只是事情就发生在眼前,不做点什麽实在难平怒火……殿下也做不到完全不在意吧?”

闻禅点了点头,转过脸看着窗外:“不过我一般会想,站得越高,风越凛冽,这是躲不掉的。人只有埋在地下时,才不会被风吹雨打。”

裴如凇一怔,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也循着她的视线望向窗外无边夜色,并肩看这一夜盛极的满月和人间烟火。

“躲不掉的话,那就一起淋雨吧。”

延寿十二年四月初八,持明公主下降裴如凇,以宰相源叔夜为礼仪使,丹王障车,昭文学士为傧相。

天子爱女出降,满城轰动,万人空巷。数千宫人禁卫开路护送,新郎红衣白马,迎着七香车自宫门驶出。承天大道两侧挤满前来观礼的百姓,无数人注目着繁华仪仗,夕阳与火光铺天盖地,仿佛要将整座兆京城都染成吉庆的鲜红。

车队缓缓行经长乐坊,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路旁民居中突然疾射出数十支羽箭,直接射倒了围在车边的宫女卫士。几道灰衣身影从四面八方分别扑向正中央的新郎和婚车,长刀挥洒如白练,寒影所及之处,剎那间鲜血四溅,人群骤然爆发出惨叫!

“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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