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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临终之前对我说,我不是苏燮的亲生儿子,这麽多年她要我事事顺从、任打任骂,只因苏燮明知道我来路不正,还是捏着鼻子认下了我,保住了她的名声和体面。”
“苏家败落,她快要死了,再争什麽正妻长子都没意义了,她不想带着愧疚离世,所以才将这件事告诉了我。”
哪怕裴如凇与他有生死之仇,听到此处,也不免觉得苏衍君有点太惨了。
没等他追问,苏衍君继往下说:“我在边城做了两年苦力,全靠我妹妹辗转托人接济才活下来。为了逃出那个鬼地方,我假装被塌方的矿洞掩埋,毁了自己半张脸,好不容易假死脱身,逃到汤山投奔相归海。”
“可相归海已经有了家室和子女,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毁容的儿子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用处,更不能名正言顺地认下,但看在我是他血亲的份上,他还是收我做了义子。”
“我想,义子也行,起码比流放犯人好点,还可以在他身边出谋划策。相归海手握重兵,镇守一方,北境各部都聚在他的麾下,若我有本事扶他当皇帝,还用得着去奉承别人吗?”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短短数年之后,相归海竟然败在了持明公主手里。”
苏衍君擡眼看向裴如凇,已经无奈到笑不出来了,只能勉强扯动嘴角:“当时那种情形下,相归海的亲族难逃清洗,私生子的身份反而救了我一命。我再次隐姓埋名,在北境各地流离辗转,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被呼来喝去,最终到了穆温军中,成了他的谋士。”
“穆温这个人不算特别精明,但运气很好,属于每次过河都能踩中石头的天命之子。他甚至没被我这个转世的扫把星妨克,顺顺利利地带兵入京,从小皇帝手中拿走了皇位。”
“这就连上了。”
裴如凇恍然:“我听说穆温手下有个神秘的谋士,从不以真容示人,穆温叛齐是他一手促成,可谁也不知道这人是什麽来历。这麽说穆温立苏令君的儿子闻修为新帝,也是你暗中促成的?为了报答她?”
苏衍君微微一笑,并没有否认,裴如凇忽然问道:“她知道你是相归海的儿子吗?”
苏衍君:“什麽意思?”
“没什麽,我只是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裴如凇道,“如果她不知道的话,你完全可以拿回苏衍君的身份,说服她一起联手做掉穆温,这样整个朝廷就被你们兄妹二人控制了,你是天子的亲舅舅,难道不比做个谋臣显赫得多?”
他瞥了一眼苏衍君的脸色:“看来我说中了。”
“苏衍君”这名字仿佛一个诅咒,曾让他痛苦万分,恨不得扒皮剔骨也要还回去,可某一天突然又变成了金灿灿的欲望,诱惑着他把这层皮再穿回去。
“可惜啊,苏令君也不是傻子。”裴如凇饶有兴致地道,“那时几位都督都在勤王的路上,穆温被围攻只是迟早的事,她这个被叛军立起来的太后注定不长久。所以苏令君暗中派心腹与我联络,说当年我劝穆温归降大齐,穆温念旧,一直想拉拢我为他所用,她愿意借着这个机会,与我联手设局刺杀穆温,拨乱反正。”
裴如凇字字如刀、刀刀见血:“令妹还特意提醒我,千万小心穆温身边的蒙面谋士,此人诡计多端,一定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原来如此。”
那麽昏暗的灯光下都能看见苏衍君下颌绷得死紧,过度瘦削的脖颈上青筋凸起,喃喃道:“……原来如此。”
“她告诉你,我一定会趁着穆温召见的机会行刺,让你做螳螂背后的黄雀,等我刺死穆温,你再杀了我。”裴如凇脸上浮现出一丝怜悯的嘲弄,“但她可能忘了告诉你,那天穆温的座椅背后有一块镜子。”
春熙殿上千钧一发之际,裴如凇从案下拔剑刺向穆温,苏衍君从背后闪出,为了确保裴如凇得手,他出刀的速度刻意比平时放慢了一分。电光石火间,镜中倒映出裴如凇背后的蒙面人影,已经逼近穆温喉头的剑尖剎那调转,长剑向身后刺出,贯穿了苏衍君的心髒。
几乎就在同时,苏衍君手腕向前一递,刀尖穿透了裴如凇的胸膛。
一念之差,惊天转折。
鲜血狂涌,两人同时倒地。
死在穆温手里,或者死在别人手里,对裴如凇而言并没有什麽不同,反正他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但在濒死的那一刻,他即将涣散的目光忽然看见了帷幕后苏令君的脸,严妆靓容,没有一丝慌乱神色,平静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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