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朕做什麽？”乾安帝忽然低下头，白日里他的瞳孔是极深的黑，在夜里反而透出光亮来，虞子素忽然擡起左手，指尖虚虚划过他的眼尾，下一刻，雪白的皓腕被握住，带着笔茧的手指将她下意识收紧的拳一寸寸打开，温柔而强硬地挤占了所有缝隙。

十指紧扣。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安静下来，目之所及，只余一双不断放大的黑沉双眸。

这一夜，精神世界摇摇欲坠。

虞子素不记得自己是什麽时候睡着的，似乎是在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的那一刻，又像是被缠绵入髓的嗓音所诱劝，当意识再次回归时，已然天光大亮。

“主子可算醒了。”冬喜守在床前，笑容灿烂，“陛下已经下朝回来了，奴婢正要唤您起来用膳呢。”

虞子素双眼无神，昨晚爽是爽了，后劲也是真大，她艰难起身，喝了几口冬喜端来的水后，嗓子才终于舒服多了。

换衣裳时，冬喜看见她身上暧昧的痕迹，脸颊绯红，旋即又开始偷乐。

虞子素戳了戳她的额头，目光哀怨，“收收你脸上的笑。”

冬喜“噗嗤”笑出声，“奴婢也是为主子高兴，陛下宠爱您，这难道不是好事？”

虞子素浑身酸软，但并不影响她悄摸翻白眼，被皇帝喜欢可不一定都是好事，先不说这份喜欢的保质期有多久，宠爱的背后可都是其他后妃熊熊燃烧的妒火。

她只希望景和殿可以一直平静下去。

第021章 第21章

显然，虞子素这个心愿想要实现有很大难度。

先前乾安帝招新人侍寝，后妃们酸归酸，却都对良家子出身的虞美人不怎麽看得过眼，毕竟她们都是潜邸入宫的“老人”了，皇帝什麽性子，她们多多少少有了解，都很确信乾安帝绝非沉迷女色之辈，他眼里装的向来是社稷江山。

一个空有美貌的新秀，不必她们髒了手，自己便会在失宠后销声匿迹。

可进五月以来，除了十五固定凤梧宫掌灯，就只有前日周昭媛陪陛下用了个晚膳，紫宸宫一共留寝三次，次次都是虞美人，衆人不由重新评估起这位新人在陛下心中的分量了。

“果然是个隐患。”凤梧宫里，江皇后看着彤史新送来的起居注，低声自语。

陛下在朝政大事上固然是明主，但对她们这些妃妾而言，却并非一个合格的夫君，哪怕已经贵为皇后，江姿语很清楚，自己在他面前也不是妻，而是臣。

对待后妃，他同样用着前朝那套制衡之术。

但现在，她们之中有了一个特例。

江皇后沉下目光，陛下对虞美人的宠爱堂堂皇皇，毫不遮掩，是与对待她们截然不同的态度，这怎能不叫人心生警惕。

不过，陛下好歹还会给她这个皇后留一分体面，有得是人比她更着急。

“啪——”

清晰的瓷器碎裂声在关雎宫正殿响起，钟淑妃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又将一套茶具掼到地上后，她气极反笑，“本宫倒是小瞧这个虞美人了！”

一个卑贱玩意儿，想要陛下的恩宠，也不看自己受不受得住，“紫云，去盯着长乐宫，看看那个狐媚子现在在哪儿……”

“娘娘息怒。”紫檀替她顺着心口，“陛下不过图个一时新鲜，您何必同一个小小的美人置气？明儿大夫人进宫才是最要紧的，这关头实不宜徒生事端。”

想到明日的事，钟淑妃勉强恢複冷静，“无论如何，本宫咽不下这口气，等明日过后，去长乐宫请虞美人来呈明殿，本宫好好会一会她。”

注意到她眼底余怒未消，紫檀乖觉点头。

镇国公府内，大夫人叶氏同换下朝服的国公爷分坐在窗下软榻上。

她三十五岁的年纪，比国公爷正好小了一轮，这会儿笑容端庄，柔声说着着府内大小事宜，国公爷早先常年在外打仗，发妻病故后，府内儿女又小，这才娶的续弦操持家里，这麽些年下来，叶氏一直很贤惠，又没自己的孩子，国公爷渐渐对她也有几分怜惜，只是习惯了发号施令，脸总绷着，看起来便少了几分亲近。

说完府里的事，叶夫人又问，“明儿我就去宫里见大小姐，公爷可有什麽东西要妾身一块儿带进去的？”

镇国公摇摇头，“府里能给她的东西都已经给过了，你只告诉她，在家中娇纵些也无妨，但既然选了这条路，平日里便敛着点脾性，陛下是所有人的君，这世上向来只有别人哄他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