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万尚书看见这一幕，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他想要说什麽，乾安帝却先擡了下手，示意正準备给几人脚边放绸垫方便叩拜的丫鬟退下，“不必了，都是自家人。”

听见这话，万尚书松了口气的同时，目光略有些複杂地瞥向一直没怎麽说话的淑妃娘娘，乾安帝也侧头看着虞子素，低声笑语，“朕与尚书还有些事要谈，阿虞先坐这歇上一会儿，午膳时朕会过来。”

虞子素哪能不知他这是想给自己和家人留出说话的空间，忙应声点头，见她说话时目光也完全不愿离开父母，乾安帝心口略微酸软，擡眼同其他人点了下头，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花厅。

杜夫人也给儿子儿媳使了个眼色，各自寻借口退了出去，花庭里顿时只剩下虞家人。

“娘亲！”几乎是门帘落下的瞬间，虞子素便扑进了虞秋胜的怀里，温暖熟悉的馨香里，她仿佛回到了离家前的日子。

“都嫁人这麽久了，怎麽还像小孩子似的，癡缠为娘要抱抱。”虞秋胜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哄着，语气里分明没有丝毫不满。

“就算再过上十年二十年，在娘亲面前，我不也还是小孩子。”虞子素环着她的腰撒娇，“难不成嫁了人，娘亲便不要女儿了？”

“偏你歪理多。”虞秋胜笑着，又拍了拍她，“干站这儿不嫌累？坐下再慢慢说，你走这大半年，可发生了不少事。”

这倒是，至少半年前，虞子素不曾想过还会有今日。

恋恋不舍地从母亲怀里退出来，虞子素看向一旁正眼巴巴看向这边的男人，笑眯眯问：“爹，你有没有想我！”

“哪能不想？”虞春朝最先挑了个位置坐下，笑着揭短，“姐夫现在还随身带着你小时候玩的那副九连环呢，平日里没事就拿出来盘一盘，当初你教了他那麽久，结果到现在全忘光了，还不要人重新教，非要自己解，解急眼了就对着你娘掉金豆豆……”

“春！朝！”孟时的满腔思念化成了怨念。

虞子素及时给老父亲补上一个爱的抱抱后，同仇敌忾道：“爹，小舅舅这分明是嫉妒你有娘亲疼，咱不跟他这个形单影只的单身汉一般见识！”

虞春朝一个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余光瞥到一旁看热闹的虞子青，他当即振奋道：“在场没娶妻的又不止我一人，姐，你说你成日催着我成家，怎麽没见你给子青讨个媳妇儿？”

“你也不看看子青几岁你几岁？”虞秋胜没好气地看着弟弟，“是不是到时候我孙子跟你儿子一样大你就开心了……”

趁着娘亲训舅舅，虞子素拉着爹坐到了一边，又和哥哥打了声招呼，虞子青笑眯眯地看着妹妹在身旁落座，清音如玉，“小鱼儿在宫里这几个月待的如何？”

虞子青喜欢叫她乳名，虞子素都习惯了，随口回道：“吃住倒是都挺好的，陛下也很体贴，就是没你们在身边，总想得慌，哥，我差点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和爹娘，还有舅舅了。”

看见虞子素真情实意的伤感，虞子青轻笑着挑眉，“是不相信哥哥的实力？”

虞子素摇头，“我是不相信我自己。”

要是没有陛下，兄长考来京都前，她说不定已经成了后宫枯井里的冤魂了。

虞子青端起手边茶盏，热气在杯盖打开的瞬间升腾而上，他微微眯眼，话里带笑，“我倒觉得，你太小瞧自己了。”

“分明是你太高看我了吧。”虞子素撑着下巴看他，“哥，要是你们进京后真找不到我了……”

“不会有这种可能。”虞子青抿了口热茶，放下茶盏，直接打断她，声音格外笃信，目光更是认真，他妹妹虽然不算聪明，但趋利避害的本能，以及不可捉摸的好运气，可是全家独一份，他相信，在他们顺利抵达京都前，她一定能保护好自己。

虞子素不知道虞子青哪儿来的信心，但这种感觉倒也不坏，就好像她真的还有什麽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本领一样，虽然她知道这大概率只是假象。

“好吧，这件事也的确没有可能了，毕竟我们已经重新见面。”虞子素嘟囔着，没有纠结这个话题，而是试探着继续问：“那如果我以后先一步离开了这个世界……”

“为什麽要一直预设自己的死亡？”虞子青脸上的轻松散去，眉头微微皱起，“小鱼儿，是最近有什麽人或者事让你有了类似的危机感吗？”

虞子素摇头，这不是危机感，而是他们必将抵达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