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搭话的年轻贵女打量着她，“夫人是才来京都的吧？”

“是才来几日。”妇人略有些紧张地解释道：“听闻今日思樊方丈会在此宣讲法会，才想着来见识一番。”

年轻贵女了然点头，卫队散去后，分流的人群重新彙聚，她垫脚看了两眼已不甚清晰的人影，遗憾地收回视线，扭头见旁边的妇人还在欲言又止，知道她是好奇，贵女笑道：“我姓崔，夫人不如同我结个伴？”

妇人见她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多少，本就心生亲近，发现她不似身边其他仆从环绕的夫人小姐，只带了一个小丫鬟后，更添了些担忧，今日礼佛寺的人可不少，也不知这位小姐家人如何放心她这样出门。

难不成是京都的治安要比地方好一些？

心底想着，那妇人自我介绍道：“我姓虞。”

不等她多说什麽，姓崔的贵女便露出个有些微妙的神情，语气迟疑，“虞美人的那个虞？”

看妇人点头，崔小姐往近卫军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微妙更甚，“夫人这个姓，倒是同那位娘娘撞上了。”

“不知虞夫人，可曾听闻过宫中那位自入宫便盛宠不断，只用短短两月就成为三夫人之一的淑妃娘娘？”

礼佛寺内，传闻中的淑妃娘娘和同行的两人暂时分开后，正在禅房内喝着茶，与另一个传说人物思樊方丈相对而坐。

“方丈这会儿不该是在道场诵经念佛？”虞子素这几日抽空补了补水陆法会的流程，开幕会由僧侣们诵经，并净化坛场，她以为思樊方丈会很忙，但没想到自己刚从大雄宝殿出来，就被等在门边的僧人请来禅房，再次见到了这位高僧。

与上次匆匆一面相比，思樊方丈今日的装扮要隆重许多，崭新的云锦袈裟上，绣着清晰的吉祥莲花纹，手中是银花双轮十二环锡杖。

即使白发苍苍，他的眼睛依旧是清明的，笑容悲悯，仿佛可以包容世间万物，虞子素垂下眼，捧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又被苦得放了回去。

思樊方丈注视着她，缓缓回道：“老衲来此，自是为了迎接更重要的贵客。”

“您说我？”虞子素歪了下头，“方丈是否误会了什麽？”

她又不是虔诚的佛教徒，捐香火钱都数着来，在这庙里算哪门子的贵客？

思樊方丈笑容淡然，“娘娘天命在身，自然是贵客，老衲不会认错。”

天命？虞子素想了想，思樊方丈当初便给皇帝批过命，她心底生出些许好奇，“方丈有什麽话不妨直说？”

思樊方丈这次却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洩露。”

虞子素回了个微笑，谜语人开除人籍，“若是不能说，方丈为何会告诉陛下他的命理？”

还是在太子册封典仪上说出那种话，这不是明着告诉先帝，你的儿子才是真正的帝王，赶紧退位让贤，延兴帝那会儿可还年轻着呢，虞子素不觉得他听完会高兴，恰恰相反，对于渴望权势的先帝来说，太子只会是个威胁。

虞子素狐疑地看着方丈，这老头不会真是故意的吧？

思樊方丈笑容不变，看不出半分心虚，皇帝对他态度也不算坏，或许是自己想多了？虞子素心底嘀咕着，目光里却仍保有怀疑。

“锡杖有四大环，寓意四谛，谓之苦、集、灭、道。”思樊方丈没有解释，而是将锡杖横放在两人中间，清脆的碰撞声伴随他不徐不疾的说话声响起，“人生皆苦，集苦为乐，灭苦因果，离苦得乐，求证道果，究竟法门，而这十二小环表因缘，最终生灭虚妄相续，如环无端无尽。”

他嗓音平和，“娘娘却是此世因果循环之中，唯一的例外。”

虞子素看着面前的锡杖，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擡眸看向方丈。

思樊方丈抚摸着锡杖股侧的铭文，没有看她，只是轻叹，“娘娘慈悲……”

“我不明白方丈的意思。”虞子素打断他，“我可什麽也没做。”

“娘娘本就不需要再做什麽，您只要善待自己，一切皆会如您所愿。”思樊方丈终于擡起头，面上笑容越发温和，虞子素定定看着他，似乎想要透过他的皮囊，看清面前到底是个什麽存在。

思樊方丈却站起身，将锡杖重新拿回手里，单手在身前施了一礼后，拄着锡杖慢慢悠悠离开了禅房。

日光明豔，沿着打开的房门落进来，虞子素看着方丈离开的背影，心底困惑愈发浓烈，系统保证过，这个世界的人不会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即使它本体bug不断，但这条是写在世界运行规则里的，有主神与世界意识的加持，这是绝对的禁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