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又有些恍惚，忍不住咬牙切齿，“只有淑妃陪在陛下身边，她一个黄毛丫头，如何能照顾得好陛下？陛下定然受了不少罪，陛下……”

莺歌被她捏的腕骨生疼，又听见陈婕妤近乎口不择言的话，她大惊失色，看了眼旁边两个垂头作充耳不闻状的接生婆婆，打断道：“主子，您今日的安胎药还没喝呢，我们先喝药好不好？”

“药？”陈婕妤回过神，下意识皱眉，她早已喝够了苦药，可高太医说，如今胎儿越来越大了，以她虚弱的身体恐怕会越来越吃力，所以必须坚持喝安胎药才行，她忍住犯呕的欲望，有气无力地擡手，“端来吧。”

她终于松开了莺歌的手腕，莺歌松了口气，忍着痛躬身快步退了出去，床边两个接生婆婆对视一瞬，又看了眼盯着头顶床帐又开始走神的陈婕妤，也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陈婕妤摆明了只听高太医的，将她们的劝诫全当耳旁风，所以平时除了看看屋子里没有出现什麽孕妇禁忌的东西或者气味，两个接生婆婆都不怎麽说话，何况她们早已得了皇后的命令，只要孩子平安降生，其他的都不必多理会。

以陈婕妤最近的状态来看，估计还得神游好一会儿，屋里也有其他小宫人在，她们完全可以躲个懒。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茶房，小炉子旁，莺歌正往碗里倒着刚煎好的药汁，黑漆漆的，闻着便叫人没什麽品尝的欲望。

虽说伺候同一个主子，莺歌和两位婆婆却不算熟悉，她拘谨地打了声招呼，婆婆们也点头问好，左边那个还从怀里个小瓷瓶递给莺歌，示意她涂在刚不小心露出来的手腕上，“每两个时辰一次，活血化瘀的。”

莺歌下意识捂了下袖子，却疼得嘶了一声，她红着眼看向笑容温和的接生婆婆，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过来，低声道：“多谢您。”

接生婆婆摇摇头，“快把药端过去吧，一会儿凉了，婕妤又该生气了。”

莺歌连忙点头，端着托盘离开了茶房，确认她走远了之后，旁边椅子上的另一个婆婆才捧着刚给自己倒的茶，慢悠悠地啧了声，“偏你心善。”

前头那位婆婆笑了笑，走到她左边坐下，“都不容易。”

右边那人却只是看了她一眼，吐出两个字，“浪费。”

这次，左边的婆婆没再说什麽，她眯眼看着外头灿烂的日光，眼底闪过些许遗憾。

啓祥宫保宁殿，韩诗同样刚送走凤梧宫来传话的宫人，沈芝扭着腰肢跟在她旁边，手里还捏着个没吃完的橘子。

目送宫人离开，沈芝将剩下的橘子瓣塞自己嘴里，靠在门边一脸无趣，“又是些老生常谈的话，宫里真是越来越无聊了。”

韩诗坐回主位，给了她一个白眼，“前几日还慌里慌张躲我这儿来的人是谁？”

闻言，沈芝嘴一撇，“我哪儿知道他们真正要捉的人是谁？青天白日的，一大群侍卫擡脚就往后宫里钻，门都不敲一下，张嘴就是缉拿要犯同党，要我说，这就是看我们身份太低吹不了枕边风，才敢欺负老实人！”

“谁跟你是我们了？再说了，你是老实人你心虚个什麽劲？”韩诗半点不给她留面子。

她过过嘴瘾戏瘾，那麽较真做什麽？沈芝腹诽着，眼珠子动了动，坐回韩诗旁边，头凑近了些，“诶！你之前都和皇帝说什麽了？不会把绣春园全秃噜出去了吧？我家那位大老爷到现在都没回信，我看八成是要凉了。”

这个话题韩诗显然不想聊，直接装聋作哑，沈芝死缠烂打好半晌，她才勉强道：“总之没人管你，你就老实点，棠梨宫还不够你折腾的？”

沈芝狐疑地看着她，“不会是……你偷偷替我给皇帝求情了吧？”

韩诗一口茶差点没呛气管里，她服气地竖起大拇指，“白日做梦，真有你的。”

当时她都没想过自己能活下来，哪里还有精力去管别人死活。

“不是你的话，皇帝没理由放过我啊。”沈芝很有自知之明，她虽然只是一颗小棋子，但总归不是皇帝这伙儿的，大老爷都没能逃掉，她一个小命捏别人手里的就更没指望了，皇帝之所以没有动她，除非是——还发现了更大的鱼。

沈芝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诗啊，你看，要不再收留我几天？”

韩诗很想拒绝，但看沈芝一副被拒绝就泪淹保宁殿的模样，她忍住了，勉强道：“住可以，但要先约法三章，还是你打地铺，平时不许贫嘴，接下来要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