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她的政权也只维持了不到百年，而后，是套在女人们身上更重的枷锁，啓元帝当初颁布的律令，也已经被后人改得面目全非。

大业建国二百余年，如今虽有乱世苗头，却已经被皇帝一力镇压下去，若他这时候出事，刚刚一统的南境必然会再度乱起来，钟昱沣手握安南军，谁能保证他不会起别的心思？更别提如今镇西军和平北军的大将军手里的兵权都还没收回来，眼下秋战将至，他们这是明晃晃被人当刀使了！

宋太后越想越心梗，老太爷还在的时候，文婵尚且有人教导着，等老太爷离世，作为公主，她根本没有资格入尚书房，延兴帝疑心重，宋太后平日里也不敢多说什麽，只偶尔教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

本想着，文婵贵为长公主，便是将来眼高手低些也无妨，谁知她竟有了这样的野心。

她来寻她，又到底是为了什麽？宋太后不欲将自己从小疼爱的孩子想得太坏，但文婵已经和宋流做出这样的事来，容不得她不多想。

宋流掌控着万凉府，文婵把持着行宫，二人里应外合，如今只差一个契机，皇帝重伤，便是最后的行动讯号。

但皇帝真的不行了吗？宋太后看着守在门边毫无异动的宫人们，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瓮中捉鼈罢了。

“春熙，这下，你或许真要陪哀家一起了。”宋太后苦笑一声，现在只希望文婵能够发现福禧院里的异常，及时收手了。

可都到这会儿了，她还能收手吗？

玉桂院，文婵长公主踏进院门，看见绿荫下站着的驸马郭畴山，笑着走过去，“夫君站这儿做什麽？”

“殿下回来了。”郭畴山似乎在走神，好一会儿才回道：“树上有窝，臣在想里面会不会有小鸟，但这个时节，应当都已经长大飞走了。”

他说完，走到长公主身边小心扶着她，“殿下出门怎麽不唤臣一起？你现在身子重，看不见殿下，臣总有些担心。”

文婵长公主莞尔一笑，“福禧院你也想一起去？”

郭畴山只纠结一瞬，老实道：“臣可以在院子门口等殿下。”

“瞧你这德行，”文婵长公主用指腹戳了戳他的脑袋，“反正只是过去看上一眼，也活动活动腿脚，倒不如让你留在屋里多睡上会儿。”

郭畴山乖乖低下脑袋，语气带了些懊恼，“臣不知最近怎麽回事，总也睡不醒，明儿殿下醒了喊喊臣，臣一定能起来！”

“夜里你总被吵醒，替我按腿，白日里自然要睡久些补补眠。”

两人说着，一道回了正屋。

日光下，院中树影微动。

正仪院内，虞子素躺在床上却没睡着，她正在琢磨答应锦瑟姑姑的事。

女户一词，源自黎朝女帝啓元帝颁布的律令，简单来说便是女子可以担任户主，妻子可以继承夫爵，同时还包括了部分婚姻财産划分，但随着黎朝覆灭，“为人妻者不得为户”的规定再度被搬了上来，现有的女户也就越来越少。

想让辛娘子成功立女户，首先要挑战的，便是现有的律令。

但若真能删改这条律令，不仅是辛娘子，现有制度下的衆多寡妇、寡母以及孤女的生存问题都能得到改善。

虞子素自认没有什麽崇高理想，道德也只是接受过现世十五年教育后的普通人水平，在接受过社会毒打后，甚至有所降低，但这次，她想试一试。

第070章 第70章

一觉睡醒, 已近午时。

或许是睡前想了太多东西，这一觉都是光怪陆离的梦，虞子素坐起身, 晃了晃发沉的脑袋，显然歇得不太好。

今日阴雨依旧，风却小了, 徐徐凉风从半开的窗扇吹进来, 浅色纱帐被人拉开, 是绿禾，她朝虞子素屈了屈膝, “娘娘醒了，姑姑去陛下屋里守着了，冬喜姑娘和青黛姑娘没有过来, 但已经叫人给她们传过消息, 姑姑想着让她们留守似锦院，您在正仪院这段时日, 便由奴婢和青叶贴身伺候。”

绿禾大致说了下她睡后的安排，虞子素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冬喜和青黛一直负责她的起居，熟悉似锦院里的布局陈设，能随时注意到院子里有没有多东西或者少东西，青叶绿禾身手更好些, 适合这段时日里贴身保护她, 虞子素点点头, 便準备下床。

绿禾见状，蹲下身给她穿鞋, 虞子素躲了躲，笑道：“我有手有脚的, 自己来便是，你去替我叫人把洗漱的东西端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