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守夜的青叶听出她呼吸声不对，进来探查情况，虞子素坐起身，扭头问她：“陛下在哪儿？”

青叶迟疑着没有回答，虞子素看着黑暗里模糊的人影，“若你不能做主，便去和姑姑说一声吧，我想见陛下。”

锦瑟姑姑还没睡，很快赶了过来，“娘娘是被魇着了？陛下这会儿不在行宫，娘娘等……”

“姑姑无需哄我。”借着灯笼的烛光，虞子素垂眼看向她本不该沾水的鞋面，“您是从陛下院子回来的吧。”

皇帝的正仪院就在似锦院东边，只隔着一道月洞门，来回最多只需要一盏茶的功夫，她冷静道：“陛下病了？还是受伤了？我要见他。”

第066章 第66章

大雨将歇未歇, 夜空中隐约雷鸣，廊下，素白绢纸糊就的宫灯在凉风中轻轻摇晃。

虞子素拢了拢身上的薄披风, 一出似锦院，便能清晰感受到周遭气氛变得压抑许多，抵达正仪院后, 这份压抑更添了几分沉郁。

披甲执锐的近卫或明或暗地环卫着整个院落, 等层层验过身份, 虞子素走进正门，先闻见的是空气中弥漫的浓郁苦药味, 她紧跟锦瑟姑姑的步伐，很快绕过最后的屏风来到床榻前。

梁忠义接过乾安帝手里的药碗，转身见到她, 顿时瞪大了眼, 忙朝她身后的锦瑟姑姑疯狂眨眼，锦瑟姑姑微不可见地摇摇头, 又朝皇帝示意了下，给梁忠义使了个眼色，两人一齐退了出去。

乾安帝靠坐在床头，看着静立床前沉默不语的虞子素，往里捎捎, 拍拍床沿, “傻站着做什麽, 过来坐。”

虞子素看着他寝衣里隐约露出的白色裹带，慢慢走了过去, 皇帝脸色苍白，却并不显羸弱, 在她面前，他总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只是这会儿的气势明显不比往日威深，在她的目光逼视下，莫名显出几分气弱。

“殷承晋，”虞子素坐到床沿，擡手捧住他的脸不让他转移视线，满目认真，“以后这种事情不许再瞒我！”

姑姑承认皇帝是在养伤的时候，她心跳都快停了，皇帝武力值那麽高，旁边又有系统看着，身边也不缺近卫保护，就这样还能受伤，她差点以为是碰上什麽大阵仗了，结果居然是他故意的！

小金龙躲在床帏后摸了摸鼻子，心底默默给皇帝扣了个下跪表情包，不是我方没骨气，实在是宿主太生气，死道友不死贫道，而且它已经很努力帮皇帝规避伤害了，架不住他自己要往刺客剑上撞，自己的锅自己背，小金龙躲进空间里，它只是一个无辜的围观路统罢了。

与之前几次被喊名字时的感觉不同，乾安帝怔怔地看着虞子素，她的眼底，是对他纯然的关切，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便让他觉出隐秘的欢喜来，阿虞的情绪向来很淡，但当她愿意表达自己的情感，却总是来得格外直白。

刚喝下的苦药都泛出甜意来，乾安帝倾身将她抱入怀里，他的阿虞，是上天赐来的珍宝。

“下次不会瞒着你了。”他承诺，“我只是怕阿虞担心。”

虞子素扑倒在他怀里，闻见被药味掩盖的血腥气，她按在皇帝胸膛的手不太敢用力，怕压着他的伤口，但听见皇帝的话，她手在床上一撑，挣开他的怀抱，呲牙怒目，“你还敢有下次！”

乾安帝失笑，正想再哄哄她，忽然嗓子发痒，未说出口的话变成了止不住的咳嗽。

鼻尖嗅到的血腥味似乎更浓了，虞子素顿时变了脸色，“是不是扯着伤口了，我去叫太医……”

她说着便起身準备喊人，乾安帝拉住她，摇摇头，又咳了几声后，他揽住虞子素的腰让她坐回床沿，头埋在她脖颈里，哑着嗓子，气息慵懒，“本不是什麽重伤，看着兇险，唬人而已，阿虞大晚上赶过来，是不是没睡好，陪朕再歇上会儿吧。”

他说着，沖扭头看过来的虞子素眨了下眼，半真半假道：“没有阿虞在旁边，朕夜里都睡不香。”

“陛下怎麽和孩子似的，睡觉还要人陪着？”虞子素本还想问问他怎麽这麽晚才吃药休息，但看着他额头的细汗，心顿时软了不少，摸出帕子给他擦了擦，她柔声道：“陛下先好好躺着，妾去外面寻姑姑说几句话，还得叫人回似锦院拿些常用的东西来。”

听她说起孩子，乾安帝手抖了下，迅速垂眼遮去一瞬的心绪起伏，又听见后面的话，他摇头，“阿虞明日还是回似锦院吧，再有个三四日，这边的事就该有个了结了。”

虞子素耐心等他说完，才反驳道：“妾不知道您有什麽打算，但妾想陪着陛下，您受了伤，按理来说，妾本就不该在似锦院不闻不问，若您是想演一出苦肉计，更该让妾一起，才能把这出戏唱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