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倒称不上，只是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对上皇帝投来的安抚目光，虞子素摇了摇头，“陛下怎麽想到带妾来这儿？”

乾安帝没有急着回答，拉着她一路走到后殿西南角的井亭旁，飞鸟落下的草籽在这座无人问津的宫殿里生根发芽，日光西斜，拉长了杂草的影子，天边，连片的火烧云在逐渐消散。

回身东望，已经能看见月亮的身影，今日依旧是上弦月。

“朕记事以后，第一次真正见到母妃，便是在这儿。”乾安帝拿帕子垫在已然斑驳的白玉雕栏板上，让虞子素坐下，自己则站回了亭口，负手凝望着空中的月亮。

虞子素看着他的背影，这段系统有和她说过，那一天，也是它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被唤醒，乾安帝看不见的地方，小金龙正停在不远处的墙边示意，它就是在那儿被皇帝捡到的。

之后，原定的世界线便如同脱缰的野马，朝着不知名的方向一路狂奔。

按照正常发展，皇帝那会儿根本就不会出现在静安宫，还遇见周废妃，更别提知道对方是自己的生母了，他只会以中宫唯一嫡子的身份顺利继承大统，而后死于一场宫变。

这是世界原本给他定下的结局。

可因为时空乱流的影响，任务者和系统作为变数被迫提前进场，无形的沖击开始改变这个世界，蝴蝶效应也就出现了。

想到不久前皇帝和他哥的对话，系统飞回虞子素身边，牙疼般嘶声道：【宿主，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皇帝被册立为太子的那天，二皇子曾当衆讥讽过他鸠占鹊巢，得位不正，结果旧事重提反而让周废妃得以重新出现在大衆视野里，甚至疑案重提后，反倒洗刷了她身上的冤屈。】

【但今早听了皇帝和恭亲王对话，我才知道，当初二皇子会说出真相，根本就是皇帝自己在背后推动的，那会儿他才十岁诶，已经开始算计人了，皇室子弟这麽可怕的吗？】

小金龙仰面吐魂中，皇帝到底还背着它做过什麽！为什麽明明天天形影不离，它却好像个局外人一样，难不成真的是因为自己没点亮这方面技能？

系统自我怀疑。

它以前是在攻略部就职，结果这才第一次转部门就惨遭统生滑铁卢。

恋爱经验到了皇帝这儿根本用不上啊！

经常听其他同事说两个部门的任务有壁，它现在算是完全体验到了，它和皇帝心连心，皇帝和它玩脑筋，幸好宿主还是爱它的，小金龙自我安慰，这样也好，皇帝越厉害，任务越顺利，至于自己天天当傻子，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呜……

难怪系统自闭了一天，揉了揉无语凝噎的小金龙，虞子素的震惊倒是比它少点，或许是因为对方年纪轻轻就能稳坐帝位，所以她并不曾小看他，如今也不过感慨一句好早熟，她十岁的时候在干嘛来着？

前世好像是在忙着做手工参加福利院的义卖活动，这一世则更自在些，每天面临的最大难题只有吃什麽。

虞子素的目光落在乾安帝头顶，她比较羡慕皇帝的发质，从小就想那麽多，登基后还经常熬夜，居然完全不掉头发，好顽强。

“陛下，你有什麽防脱发小妙招吗？”虞子素偷偷问系统，快让她未雨绸缪一下。

系统一脸茫然，不知道话题怎麽跳到这儿了，宿主是不是心太大了点？

沉默好一会儿，它吐出来四个字——【规律作息。】

能做到她就不问了，虞子素扼腕。

听见身后微不可闻的叹息，乾安帝很快回神，转身看见少女脸上还未来得及收起的悲伤，他指尖微动，伸出手道：“再陪朕走走吧。”

虞子素正在提前哀悼自己将要远去的头发，听见这话，她收敛心神，搭着皇帝的手起身。

暑气未消，交握的手能明显感受到热意，乾安帝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些，似乎这样，才能融化横在心口多年的坚冰。

“阿虞不再多问问？”两人沿着回廊慢慢踱步，周遭安静得仿佛只剩下虫鸣，乾安帝忽地开口道。

“陛下希望妾问吗？”虞子素处之泰然，她不喜欢做揭人伤疤的事，皇帝想说她便听着，不想说，她瞥了眼飘在身侧的小金龙，那她就找场外援助。

话说一半，砒霜拌饭！

乾安帝笑了笑，“总要有个话头，朕才知如何开口，这麽多年下来，朕有许多想法未曾宣之于口，不是不能说，只是不知同谁说，阿虞愿意做这个聆听者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