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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你,朕只剩天下江山了(57)

作者:映在月光里 阅读记录


姚太后脸上闪过一丝晦涩,倔强地挺直背,道:“你阿爹喜欢与否,我半点都不放在心上!”

景元帝道:“阿娘其实清楚。阿娘总是念着江山社稷,要上进,这样不可,那样不行。阿娘心里只有得失,阿爹曾对我说过,阿娘是很好的账房,无论男女情爱,父母血缘亲情,兄弟姊妹手足亲情,皆可放在秤上去称量。我这个儿子,亦在阿娘的秤上。亲事,喜好,甚至我这张脸,我的仁慈,无能,懦弱,皆在阿娘手中拨动,轻了,添一些。重了,便一心强行除去。”

姚太后脸色泛白,胸口闷得慌,气都喘不过来。

景元帝道:“阿娘总是口口声声为了我好,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我,阿娘恐怕自己都糊涂了。阿娘,我尊着你,重着你,你要的权势,我从不与你争夺。阿娘却也不要逼迫我。我反正不会在诏书上盖印,阿娘若要一意孤行,就以阿娘自己的名义下懿旨。以后阿娘再也别来问我,我这个帝王,只剩下玉玺印章了,我会以命守护。”

姚太后捂住胸口踉跄后退,嘴唇哆嗦着:“好,好你个逆子!你存心要气死我!”

景元帝垂首,不再说话,也不去看姚太后,神色专注,盯着面前的匣子。

姚太后被贴身嬷嬷搀扶了出去,御书房一片安静。春日的暖阳,透过雪白的窗纸,洒了满屋。

景元帝怔怔望着窗棂,春日煦暖,他仍觉着周遭一片寒寂。

阿娘说她掌握重权,上阵杀敌,是威胁。

雍州府天气严寒,此时冰雪应当还未消融。她在那种苦寒之地,还要拼杀,阿娘如何能理解她的辛苦?

景元帝取出信,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手指拂过信,轻声道:“阿昉,我是阿娘争权夺势的物件,你是阿娘握在手上,威胁你阿爹的质子,我们都一样可怜。阿昉,你别骗我,你若骗了我,我什麽都没了,会心碎而亡。”

史谅躬身走上前,小心觑着景元帝的神色,小声回禀道:“陛下,淑妃娘娘来了,陛下可得空见她?”

景元帝眉头微蹙,说了句她来作甚,想到她的话,便又改口道:“传到沧浪阁。”

史谅躬身退下,景元帝收起信,起身走出御书房,低头发现身上的衣袍几处已经起了皱,他回去寝宫,重新梳洗,换了身天青色广袖常服,缓缓前往沧浪阁。

沧浪阁位于皇宫西侧的三层阁楼,凭栏望去,便是绵延的沧浪山。

山上的布谷不时咕咕鸣叫,杜鹃一丛丛绽放,浓绿翠红,裹着发新芽的嫩绿,春色无垠。

严琼儿俯身凭栏,丝涤披帛垂在半空中,随风飘飞,拂在脸上,她忙擡手压住,一瞬不瞬望着樱花林。

林子尽头,景元帝颀长身影终于出现。他姿态优雅,每走一步,仿佛脚底都随之生出一朵花来。

景元帝察觉到严琼儿的打量,擡头朝她看来。这一瞬间,严琼儿觉着他的那双双眸,坠入了日光,她慌忙避开,怕被灼伤。

景元帝收回视线,进了阁楼。楼梯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严琼儿捧了捧微烫的脸颊,笑嘻嘻晃了晃。

“生得这般貌美,作甚都可以令人原谅呢!”

说罢,严琼儿抓着织金宽幅裙摆,小跑着上前,蹭蹭蹭下了楼梯。

“你下来作甚,上去吧。”景元帝立在楼梯上,对见礼的严琼儿道。

“是。”严琼儿脆生生答,却没有动,侧身靠墙壁盈盈立着。

景元帝继续上前,经过严琼儿身边,鼻翕微动。

“可是熏了香橼?”景元帝问道。

严琼儿道:“陛下说对了,取了香橼皮中的汁水,我喜欢里面的这股子酸味。春日多困,能提神醒脑。”

景元帝答道:“倒是有趣。”

严琼儿见景元帝兴趣缺缺,心下了然,并不多言,落后一步跟在他身后,上到了三层。

廊檐下,已摆好几案,小炉茶点。怜儿与宫女守在一旁伺候,景元帝摆摆手,“你们都下去。”

待她们退下,严琼儿拂起衣袖,前去取茶叶放进茶斗中,放在火上翻动,炙烤。

景元帝立在廊檐边,远眺沧浪山,侧影萧瑟落寞。

严琼儿悄然放下茶斗,示意怜儿取了她画画的用具来,摆好纸,提笔画起了景元帝的侧影。

景元帝一动不动立在那里,约莫一盏茶功夫后,他回转头,走到严琼儿面前,看着她笔下的画,道:“继续画完。”

严琼儿应是,眼神却暗了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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