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崔恪又想起了那个活泼爽朗的女子，笑他「太过迂腐」，他现在没把话说完，因为一下子就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迂腐了？

「哎呀大哥，你都不知道，那广平侯府也派人去收购大蒜了，都快打起来啦！再说了，旁人给国舅爷送，那是旁人，我们给他送，那是我们自己做自己能做的事情！」谭勇这一回不听他大哥的了。

崔恪反思了一下自己，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那好，你且去和街坊邻居们收购一些吧，对了，家里腌的酸大蒜也给国舅爷送上，他既然如此爱吃大蒜，想必会很高兴的。」

「好咧！我把邻居们腌的酸大蒜也全买来送给国舅爷！」

******

湛兮下午的时候，才小心翼翼地运着几套现做的玻璃蒸馏仪器回将军府，準备要开始提纯酒精了。

他想过将军府的恐怕会被大蒜的味道淹没，但是他真的没想到，将军府会被腌大蒜的味道淹没！

湛兮震惊地看着角落里那一堆瓶瓶罐罐：「这些是什麽？」

他难道没有交代清楚吗？为什麽管家会把腌制的酸大蒜也买回来？

「是崔家兄弟还有张氏等各大商会送来的酸大蒜，据说味道很好，让您尝尝。」管家说。

湛兮真的是哭笑不得：「他们该不会寻思着我喜欢吃大蒜，干脆送我腌制好的大蒜吧？我要的是新鲜的大蒜，这腌大蒜又提取不了大蒜素。」

「小少爷，原来您弄的那黄色的水是大蒜素？它是做什麽用的？」

湛兮潇洒地掠了一下刘海，一脸随意地说出自己早就想好的借口：「我前几日在书房随便翻了翻《别录》，发现里头说大蒜可以『主散痈肿蠿疮，除风邪，杀毒气。』什麽的，我就寻思着这玩意儿原来也不只是用来吃的啊？」

「刚好那段时间和八方听雨楼的许越不是研究了几日的香道吗？大虫儿又捣鼓出了我们说过的蒸馏器，」湛兮嘿嘿一笑，「我就想着，那我把这大蒜也蒸馏一下，像是提取鲜花的精华那样提取大蒜的精华，那它的效果，会不会更好？」

管家听说过宫里头那两位皇子弄出来了花卉中的精华液，据说芬芳扑鼻，但他没想到小少爷居然会有如此奇思妙想－－提纯大蒜中的精华液？

花卉精华的味道有多香，这大蒜精华就该死的有多刺鼻！

管家惊恐地看着湛兮：「您也要把这大蒜精华，抹在自己人中上吗？」

湛兮：「！？」

钟叔，你怎麽回事，你为什麽会有这麽炸裂的想法！？

第65章

湛兮被叫到刘氏的院子里用晚膳，刘如英也在。

晚膳后，刘氏漱了口，忽然说要亲昵一些喊刘如英。

刘如英闻言先是微微怔了一下，接着便低下头，细声细语道：「我乳名『客儿』，姑母便叫客儿就好了。」

「客儿」、「客儿」！

两个字，道尽刘如英失去了爷爷和父亲，母亲又早逝后，只能流转在父族叔伯家中，寄人篱下的心酸和苦楚。

「客儿」！？刘氏当即就红了眼，就差要哭出声来：「胡说八道，什麽『客儿』？你乳名叫『鲤鱼』！」

「你可知晓，阿娘怀着你的时候，兄长从前线送了信来，嫂嫂见兄长那仔细雕刻的竹木简上的双鲤鱼，心中喜悦，便同我道，日后你出生，小字便唤作鲤鱼！」

鲤鱼，是时下对书信文雅的称谓。大雍朝交通不便，人们传递书信极为困难，为了避免书信在传递过程中不被损毁，时人想了个办法，把书信扎在两片竹木简中，木简外的合拢处一般都雕刻成鱼形，故而书信也常常被称之为「双鲤鱼」。

刘氏朦胧着泪眼，彷佛又看到了自己在北庭都护府时，嫁了人也常常回娘家陪伴家中嫂嫂的时光。

依稀中，她又看到那个眉眼与如今的刘如英无比相似的女子，在那个豔阳天里，坐在茂盛的榕树下，一手拿着那双鲤鱼，一手温柔地抚摸着肚子轻笑的模样。

女子回首，发现了回娘家来的刘氏，便快活地向她招手，说道：「小姑来啦？快来瞧瞧你阿兄刻的鲤鱼，多精细呀！日后这孩子出生了，小字便唤作鲤鱼如何？」

可是经年之后，那个名唤「鲤鱼」的孩子长成了，却告诉她－－「我乳名『客儿』。」

这如何不叫刘氏痛心！

******

刘如英也跟着红了眼，啜泣着默默擦眼泪。

和记忆中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