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三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脸色在阴沉的走廊里无比凝重，“你还记得之前把图纸交给麒麟卫，来接应那个监事吗？”

谢明瑞一愣，“怎麽？”

鹤三皱眉道：“我刚刚跟着这边的弟兄去探查关口的情况，看到背影很像他的人出关了，他后颈这里是不是……”

他得到了谢明瑞的清晰确认：“有块红色胎记，菱角形状，大概这麽大，那天交接完了他拉我去喝酒，我看得很清楚。”

鹤三沉吟不语。

谢明瑞盯着他：“你怀疑是他洩露的图纸摹本？”

但那监事从听风监调任麒麟卫后，一直在六皇子麾下，六皇子骁勇善战，每逢战事都屡屡请缨，图纸洩露对他有害无利。

鹤三还是沉默。

谢明瑞回想那天他与监事喝酒，六皇子突然现身酒席，神情脸色也很微妙，似乎同他一样预料不到对方的出现。

“那个监事，有没有可能实际上是二皇子的人？”

“回去查了才知道，这两日有纸面干净的商队拿到通关文契了，但只能带一人回去，我先赶回皇城同圣人複命。你同你娘子等风声过了，从边界的瘴林那条线走，我们的人会安排。”

谢明瑞还在想幕后黑手：“你要是想查，我有个办法，你让老邵配合帮忙，放点假消息，看看谁先心虚坐不住。”

他将自己的盘算同鹤三详细说了，直到鹤三架不住浑身湿冷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一边咒骂梁国天气，一边下楼要热水。

屋内燃着一盆烧了过半的炭火，烘出聊胜于无的热力。

阮阮还就着原来那姿势，裹着棉被像一颗蚕，眼皮半垂着，像是等他回来等得快睡过去了。

谢明瑞回到床沿，抱了一怀暖香，听见她小声问：“鹤指挥有说我们什麽时候能回去吗？”

“娘子很想回去吗？”

“想啊，你不想回樊国吗？”

“也想回去，只是觉得……”谢明瑞托着她红肿只消了一半的右手掌心，无言亲了亲，后半句话未出口。

他只是不合时宜地觉得，在简陋得连屏风都没有的郊野客舍，摒弃所有僞装的她与他，更像一对相依为命的真正夫妻。

“等回了樊国，再重办一场婚宴吧，我和你。”

【作者有话说】

完结倒计时ing

54   恭贺新婚

◎“今晚夜宵就喝鸽子汤。”◎

梁国边陲的暴雨滂沱, 伴着阵阵惊雷，一直下到傍晚。

那密集雨声铺天盖地，叠着近处水漉漉的声响, 一时之间让阮阮忘记自己身处异国他乡，乃至是陌生时空。

谢明瑞擡起身，手背擦过唇角与鼻尖，看她一双眼雾蒙蒙，几缕发丝卷起贴在薄粉颊边，顺手替她理了下碎发, 怎料逼出她一声轻呼, “你、你先别碰我, 离我远一些。”

“？”谢明瑞的眼神微妙, 指控她的不可理喻。

垂眸望见她抓着被褥的左手，手背一个清晰圆印, 与齐整贝齿处处契合, “鹤三下楼了, 左右厢房无人, 何必折腾自己。”

阮阮茫茫然, 还在颤巍巍平複呼吸, 看他过分润泽的唇瓣一开一口, 话语被轰隆雷声淹没了, “你说什麽？”

“没什麽，”谢明瑞待惊雷过去，隔着棉被将她搂在怀里，亲了亲她额头, “好好休息, 过几日我们就回去。”

阮阮与谢明瑞赶在隆冬岁末, 回到樊国。

湖城的桂苑小宅，还是她离去时候的模样，稍微再打扫收拾就可以继续住着。只是最近这宅子里，时时刻刻多了个閑人。

早晨，她要起来去花音的胭脂铺子，谢明瑞睡眼惺忪，手脚并用困着她：“哪有姑娘一大早就去买胭脂的？再睡会儿。”

傍晚，这人面对一盆燃银碳的小炉，左手煮茶烤橘子，右手一叠话本子，颇为哀怨：“都快到酉时了，怎麽才回来？”

深夜，谢明瑞嘀嘀咕咕缠着她说话，最近总不能一夜好眠的阮阮终于忍不住：“谢明瑞，你怎麽还在我这里？”

听风监往日隔三差五把他喊走的大鸽子呢？鹤三呢？

“我现在是个名义上的身死之人，无处可去。”

谢明瑞手攀上她的腰，“全副身家都捏在娘子手里，要还觉得我游手好閑地很碍眼，为夫只能加倍努力地出卖色相了。”

阮阮毫不留情拍开他的手，“什麽叫名义上的身死之人？”

谢明瑞灰溜溜：“我追蹤摹本的路上身份暴露了。鹤三放出假消息，说我已死，但死前留下叛国者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