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挑挑眉：“那还磨蹭什麽，我想杀苏暨南很久了。”

天道隐隐的叹息落在风里：“届时落在你身上的，便是完整的心魔，就连我，也不知你能否从心魔中清醒过来，而最终又将拥有什麽样的结局，你确定还要这样做麽？”

“自然是要的。”宁知脸上浮现出浅淡的笑意，“这里不仅仅是师尊守了那麽久的三界，这三界中也有很多我爱着的人，他们都是很可爱的人，应该有很好的人生，配得上很好的结局，如今衆人总算逃脱剧情之力的控制，总不能就这麽让他们栖息的地方随意被毁了。”

宁知说得轻巧，却实在义无反顾。

在宴川醒来那一刻，她从宴川眼里见到了惊喜，她知道这惊喜因见到她而生。于是不忍与甜蜜交织，愧疚和欣喜一起涌上心头。

出于私心，借着天道为他们单独辟出来的这片空间，她主动吻了宴川。

此时天空中海水倒灌，黑色与金色交织，迷离而梦幻。

妖魔与修士，离他们很远，远到看不见他们这样密切相爱。

可又离他们很近，近得宁知都能嗅到血的味道。

不知道这血是妖魔的，还是被宁知咬破舌尖的宴川的，又或者两者都有。

此去不知前路如何，若能再见……

算了，说什麽如果呢。

宁知从来就不是畏首畏尾的人，她是一轮莽撞的小太阳，在这人间撞来撞去，勇猛而热烈地撞到所有人心尖尖上。

此刻，她要再给这三界，撞出千年的和平安定来。

于是宁知屏息敛神，先入渡劫，再灭苏暨南。

宴川挑眉笑着看向她时，她多希望时光能永远停于这一刻，但体内翻涌着的魔气在告诉她不可能。

她被彙聚起来的魔气带着，跃入了另一片空间之中。

这片空间是极致的灰，没有色彩，没有分明的黑白，安安静静，亦没有时光的流逝。

宁知在里面走了一会儿，摸不到边际，索性席地坐了下来。

“心魔？就这？我都準备好历劫了，你就给我看一片灰色是几个意思？”宁知学着温故平日里的腔调，满是无赖道，“难道我的心魔是害怕自己再看不到色彩？”

“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这样一个小世界，这里天道微渺，而我恰好可以接管。如今全被你毁了。”虚空中有声音响起，不悲不喜，不惊也不怒，虽然说着宁知将它的打算全盘弄翻，却并没有恼意，听上去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宁知挑眉：“你便是剧情之力？你要操纵所有人生死，还不允许他人反抗，天底下没有这样不公的道理。”

“他们都只是书中人罢了。就连宴川，也是在我书中诞生，生来便为世间第一，这是我赋予他的生命，我要他死，又有何不可？”

宁知：“从他们诞生那一刻开始，他们便有意识，有灵魂，有血有肉，有喜怒嗔癡，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既给予了他们生命，便不该剥夺他们的自由。”

“没有秩序，何来的自由？”

宁知嗤笑：“你这话说得，同我此前呆过那个世界，许多猪油蒙了心的父母似的。他们不管不顾将子女生了下来，要麽不管，要麽处处加以束缚，将自己的意志强行加诸孩子们身上，美其名曰‘管教’。你同这些人，都一样。”

“我只认可你其中部分说法。我给了他们生命，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与他们的父母的确一样。但我并未管教他们，我只是给他们安排好命运，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和你合作的那位‘天道’更接近。”

“但那位是个，没什麽出息的，惫懒又怯弱，不愿给所有人安排好命运，任由这个世界的人自行发展，长此以往，这天地间灵力越来越低弱，届时道消法亡，便是他所愿意看到的麽？”

宁知：“只要这是天地的选择，是自然的选择，更是天下所有人共同铸就的未来，便没什麽可惜的。”

那声音沉吟半晌：“抱歉，我不认可你这样的说法。”

宁知耸耸肩，无所谓道：“如果你能认可，一开始便不至于干出这麽多荒唐事来，只是你将我关在这个空间里，何意？”

“我本想将你抹杀，但天道将最后的力量寄在了你的身上。此刻彙聚了心魔之力、天道之力与自身灵力的你，如今不是我可战胜的人。”

宁知讥讽道：“你倒是诚实。”

“听了你方才的言论，我改了主意，我想同你打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