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他怎麽了？我有何必要将他怎麽？”

“你们回去罢, 山顶那清音楼，有紫霄阁的禁制，你们断然上不去。过几日, 再过几日你们便能出这场域了。耐心些。”

裴念容嘴里车轱辘似地说着几人听不懂的话，擡手将牧野轻飘飘丢来, 乐如歌连忙伸手去接。这山势陡峭，差点将乐如歌一起带着向下翻滚而去，还是宁知托了一把，三人这才狼狈站稳脚跟。

她的声音喑哑，像是狂风骤雨中被人打蔫了的花枝, 整个人陷入一种钝钝的，魂游天外的情绪之中。

宁知：“不叫阁主与夫人了？装都不屑再装？”

裴念容留了个背影给她：“有何好装？反正你们都是要死的。”

乐如歌叫道：“你这是什麽意思啊？话说清楚啊，走什麽走, 吃少爷一道铜钱。”

宁知将他拦下：“先带师兄去医馆吧。”

“不上山了？”乐如歌问。

宁知摇摇头：“她既这般笃定，此刻上去也是白费力气，晚间我让温故来探查一番吧, 先看师兄要紧。”

乐如歌背起牧野, 龇牙咧嘴道：“等出去, 我一定好好修炼, 早日结丹, 早日学会御剑术。”

他只说自己要学, 却没问宁知为何金丹了还不会御剑。宁知低着头, 想起被她留在云野峰的云霓，和送云霓给她的那人。

乐如歌瞧她面色算不上好，以为她是忧心牧野, 安抚了几句。

宁知摇着头道：“没有，出去后, 我同你一起学吧。”

有些东西，总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更好的。

譬如御剑术、譬如具有杀伤力的剑与剑招，更譬如自己一颗活蹦乱跳的心。

-

两人路过半山腰温故处，随意寻了个弟子问了去医馆的路。

狂风骤雨中，温故闭目凝神盘腿而坐，一旁的林飞白抚着拂尘守着他，竟一瞬也未移开过目光。宁知从那张苍老却清攫的脸上，生生看出一丝欣慰与满意。

宁知抓了个琉月宗的弟子问：“温师兄这是进顿悟状态了？多久了？”

“约莫已有半个时辰了吧。”弟子们凑过来，问宁知，“牧野师兄这是怎麽了？小师妹你们没事吧？”

“无妨，暂时晕了过去，你们谁有多余衣物的，借师兄一套。”宁知想起牧野身上还穿着乐如歌的外袍，此刻乐如歌也破破烂烂的，三个人瞧着的确有些狼狈。

“我这儿有我这儿有，师兄身形同我差不多，可以穿。”

“小师妹，我们还要在这儿练习多久剑阵啊？总不能练不会就一直出不去了吧。”

“呜呜呜师妹快些找出法子让我们出去吧，回琉月宗我一定好好跟着师兄练剑，绝不敷衍了。”

“是啊，这里好奇怪，一会儿酷暑如炎日，一会儿又起冬日的冰雹，一天内要将四季都轮转个遍了，呆得好辛苦。”

宁知一直安静听着，偶尔带笑答几句，直到听到这弟子说四季轮转，“啊”了一声，沉吟良久道：“难怪。”

“难怪什麽？师姐又知道什麽了？”乐如歌挤过来问。

宁知看着一个个累得手臂都擡不起来的弟子，问道：“昨日你们可是一直在这儿练剑？”

“小师妹如何知道？”

宁知：“那你们听见钟声了吗？”

“可别提那破钟了！飞白长老神神叨叨地说为我们好，然后压着我们一直练剑，练到入夜都不放我们走，还直说什麽时间不够了不够了。直到听见钟声，才叫我们回去歇着。”

“歇个鬼啊！钟一响我直接昏过去了，半点没休息，一睁眼又是白天，手中塞着剑，被逼着练练练，这剑阵我都快背下来了，还要如何！究竟要如何！”

这弟子一瞧便是个性情狂暴的，宁知问了个开头，便骂骂咧咧一股脑道来。

乐如歌：“这不和我们昨日一样麽？一到夜里大家集体昏迷？”

宁知：“这就是奇怪之处了。那钟声就像某种信号，加速了夜里的时间。只让我们经过白天，为什麽？”

“二丫不是说清音钟响，鬼魅皆散，可以让弟子们好眠麽？”乐如歌道。

宁知问：“倘若反过来呢？你怎知不是夜里有什麽东西出来，不愿让我们见着呢？”

“师姐是说……昨夜那怪物。”

宁知点点头：“方才有师姐提到，这里一天内便轮转过四季，这不奇怪麽？除特定阵法，便只有秘境可做到。加之方才裴念容说的那些话，几乎已能断定，这里是过去之事的重现——我们如今正在一个巨大的场域之中，唯有等待既定之事发生，才能找到破局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