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仓库自然想进便进。不过是改改规则麻烦了些。”宴川轻嗤，“为寻我那不听话的徒儿，麻烦点也就麻烦点罢。”

“为师寻不到你，差点以为你死在里面了，却不料是在这儿同人做起了师娘，瞧着也不急着破阵，挺好的。”

听着他口不对心阴阳怪气的话宁知便心烦，沉着脸同他打直球：“我死在里面？师尊不是在我身上下了禁制？我死没死你不知道？”

宴川挑挑眉：“哦？你知道了？”

他神色微动，稍一思量便猜到了：“外面那小子告诉你的？”

第098章 徒儿变了

“你管谁告诉我的呢。”

宁知偏过头去不看他, 想着今日接二连三的荒唐事，语气便也跟着略略发了狠：“既然师尊不顾自身安危，拼着修为受损也要在我身上下这禁制, 总不至于如此鸡肋吧？我有没有危险师尊难道不知？”

“犯得着辛苦改规则沖进来寻人麽？这次又耗了多少修为？魔域你还守不守了？又瘴气入体可如何是好？”

宁知连珠炮似的话语一连串落下，她叉着腰瞪着眼前的人, 瞧着是气急了的模样。

宴川听在耳里却越听越受用，只觉小徒弟那脆生生的语调，好似某年他路过一处凡界，在那个叫做江南的地方听过的连绵细雨。

泪珠般的细雨从青砖古瓦上滴滴答答成串落下，坠入青石板上, 溅起大大小小的水花，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缠绵的雨和着袅袅的迷蒙雾霭，说不出的懵懂心动, 不正如此刻眼前朦胧杏眼里，因发怒反倒蒸腾起一点儿水汽的小徒弟？

宴川垂着眼笑了，他的小徒弟不是江南, 是撞破江南潮湿雾气的那缕朝霞。

他拖着嗓子, 漫不经心道：“哦？所以徒儿是在担心为师安危了。”

“谁要担心你。”宁知垂首, 把玩着发丝嘟囔了一句。

宴川：“禁制确实没动, 可我找不到你。”

“阿知, 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阿……阿知？

宁知被这称呼惊到, 只觉心如擂鼓, 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狠狠攫取住，肆意揉捏，叫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猛地擡起头, 却不意撞入一个坚硬又厚实的胸膛。

“师……师尊……”宁知结结巴巴道，“太、太近了……别、别这样唤我。”

宴川不动声色退后几步, 声音同眼神一起冷了下来：“想杀我的人很多，打我徒弟主意的人也不少，我很怕因为我的原因，最后让你们都不得善终。”

不得善终这几个字好似一道魔咒，劈过宁知脑海，她眼前骤然闪现过原书里看到过的师门衆人那些悲惨下场。

所以，师尊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些什麽？否则为何总是一而再再而三提起此事，又对所有徒弟的安危——包括她在内，过分在意。

在意到几乎有些偏执的地步。

难怪他会追进剑冢里，更难怪他会如此孤注一掷地在她身上下了禁制，是不是只因她是原书剧情里没有的那一环，是师尊算尽天机也堪不破的那一卦。

所以才会这般在意，甚至超出了寻常师徒界限。

原是自己想多了。

竟都是自己多想。

宁知逐渐冷静下来，脑中清明不少，原先心中那点本就微弱的羞怯心思，已经散了个干净。

擡起头再看向三步外的宴川，也不再忸怩，她自然而大方道：“如今师尊既已见着徒儿没事啦，便出冢休养吧。既是历练，就不应该被外力所影响。我们会成功出去的，还请师尊放心。”

她当着宴川的面拿出通讯符，将脑海中记得清晰的那个坐标又添加了回来。

“看，这下就能找到徒儿啦，师尊也不用担心了。”宁知笑眼弯弯道。

宁知看向他的神色太过坦蕩，这让宴川从方才起，眉眼里便萦绕着的淡淡笑意，此刻一点点冷凝了下来。

不对劲。

尽管眼前小徒弟是从未有过的听话乖巧，温良恭顺，却已有什麽地方不对劲了。

这里与外界时间不同，已是入了秋，屋外秋风呼号着拍打窗棱，卷起宴川玄衣与银发一同翩飞。

此刻他的眉间，似覆着经年不曾融化的霜雪。

这绝色的霜雪望着一如从前明亮的曜日，这一次，却没能感觉到能将积雪都消融的温暖。

宴川微蹙着眉向宁知走去：“徒儿……”

然而时限已至。

这剑冢虽因他诞生，如今却是借天地之力、借剑道之力、借闯阵之人的情绪之力而存，即使是他，也只能无视禁制片刻，能闯进来同小徒弟说上这许多话，已是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