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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根本就不是什麽神医!”姜姒指着那姓範的老大夫,“大伯娘,您看他那指甲缝里全是污垢,他怎麽可能是神医?”
那範神医闻言,下意识用袖子盖住自己的手。
华氏忙解释,“神医这两个字是别人叫的,他好歹是个大夫,等会净个手便是。眼下这麽个情形,你们还计较这麽多作甚!”
她说着,伸着脖子使劲往里面看。
无奈珠帘晃动,纱幔重重,什麽也看不清楚。
“他不是大夫!”姜姒又道:“大伯娘,我以前长在京外,我见过像他这样的人。他身上一股子味儿,闻着就像是乡间的骟倌。”
骟倌二字一出,所有人动作停止。
谢氏瞪大着红肿的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位範神医,蓦地怒极,“你说,你到底是什麽人?”
範神医吓了一个哆嗦,嚅嚅着,“我等乡间郎中,不光是治病救人,有时候也会给牲畜看病…骟牛骟猪这样的话我也做过。”
谢氏闻言,眼前一黑。
她有想过华氏恶心人,没想到这麽恶心人。她再也忍不住出了手,一把将华氏推开。华氏被推得一个踉跄,幸好被华锦娘给扶住。
“亲家母,你平日里就是这麽磋磨我女儿的吗?”
“我…打听到的,别人都说他是神医……”
“你住口!”谢氏原本就强忍着,此时难免崩溃,不由得悲从中来。“我姜家百年清贵,我女儿自小读圣贤之书,知书达理有礼有教。你身为她的婆母,在她病倒之时没有半点怜悯,反倒让个骟倌来祸害她,你到底是何居心!”
华氏有苦说不出。
姜嬗出事以来,先是京城有名的大夫都请了个遍,后才是宫里的太医上门。她一心想探知姜嬗的身体,便想着从京外请人,借着神医的名气也好行事,哪成想这个神医还是个骟倌。
她欲为自己争辩时,林杲来了。
气宇轩昂,姿仪如松,一身朱红色的官服越发衬得他俊朗出色。他一现身,华锦娘癡迷的目光就恨不得粘在他身上。
他淩厉的眼神扫向衆人,落在那範神医那里。
範神医迫于他的威严,倒豆子似的全说了。
“……小人也不知是来侯府看病,收了那些银子,自然是要跑一趟……”
“我也是心急,一听说他是神医,也没打听清楚就把人请了过来。”华氏连忙解释着,“这都怪我病急乱投医,是我一时失察。”
“母亲也是有心。”林杲冷声道:“这里不宜人多,母亲和表妹还是少来为好。”
华氏虽是继室,却很怵这个继子,当下带着华锦娘和那範神医离开。
他们走后没多久,宫里的太医到了。
谢氏和林杲跟着进去,姜姽和姜姒则被留在了外间。
近半个时辰后,林杲送太医出来后複又进去,又两刻钟后终于出来。
“大姐夫,大姐如何了?”姜姽焦急地上前问,满眼含泪,瞧着无比的楚楚可怜。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心跳得厉害。
当年姜家和侯府议亲之时,她与两位庶姐还躲在一起偷看这位大姐夫。那时她便觉得阖京上下,再难找出能与这位大姐夫比肩的男子。
曾经她只敢偷看和仰望的男子,如今却极有可能成为她的丈夫……
林杲道:“暂时没事了,你们不必担心。”
他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极其複杂地看了姜姒一眼。
姜姒心一紧,低下头去。
……
内室之中,谢氏的眼泪一直未停。
姜嬗倒在她怀中,面上已呈白土之色。
鎏金的熏炉中幽香袅袅,却盖不住血腥之色。哪怕是才刚吐过血,那被血染过的嘴唇竟是惨白吓人。
“娘,我怕是快了……”
“嬗姐儿,太医不是说了,好好调养兴许还能……”
还能多活几日。
后面几个字,谢氏实在说不出口,眼泪滚落得更加厉害。
“娘,您也说四妹妹心思不正。我方才听着,她完全不顾大局,为了针对五妹妹,居然耍那样的心眼。”姜嬗每说一句话,都要喘一会儿气,“娘,您答应我,去求一求三婶娘,我想让五妹妹以后照顾如姐儿和安哥儿。”
“嬗姐儿,你别说了,事情还没有到这一步!”
“已经到了。”姜嬗挣扎着坐起,虚弱一笑,“五妹妹不像是您以为的那麽简单,方才您也瞧见了,她其实什麽都明白。她看着单纯,实则是个通透的……世子爷也已答应我,以后会护着他们。娘,我求您,您就帮帮我吧。”
谢氏心痛到泣不成声,看着这样的女儿,她哪里还能说出拒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