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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想着等慕容梵的,却不知不觉睡去。睡得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上了床,淡淡的冷香混着酒气直往她呼吸里灌,引得她茫茫然睁开了眼。
眼前的男人不再是高山仰止的存在,他就近在咫尺。刻画般五官染着俗世的红尘气,如神子坠入凡间后褪去仙胎,终成有着七情六欲的寻常男子。
这样的男子,才属于世间,属于她。
“你喝酒了?”姜姒闻着他身上的酒气,很难将饮酒这样的事和传说中不食人间烟火的芳业王联系在一起。
慕容梵觉得自己很热,身体热,心也热,从来未有过的热。他将头埋进姜姒的颈窝着,低而沉地“嗯”了一声,好似撒娇。
姜姒的心弦仿佛被拨动着,蕩起无比欢悦的音符。
她摸着慕容梵的头,轻问:“你怎麽也会喝酒?”
慕容梵又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不知是回答还是回应。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皮肤上,有点痒。
一室的安静,喜庆而温馨。
良久。
她听到慕容梵似在呓语。
“凡尘有三喜,洞房花烛夜……”
第 76 章
……
芳业王府建成至今, 从未如此热闹过。
宾客散尽,沈溯扫尾。
他明显也喝了一些酒,俊脸微红神采飞扬, 眉宇全是掩饰不住的开心。出了王府之后, 他鬼使神差地往当年撒了一泡尿的墙根底下一看, 瞟到有人靠在那里一动不动。
几步上前,将那人拎了出来。
不用借助灯火,也不用质问一二, 他已认出了那人, 看着看着脸色越来越古怪, 不由得哈哈笑起来, 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在飞。
慕容晟正小心地埋藏着自己年少时的喜欢与爱慕, 犹在自怨自艾中, 準备和自己过去的一切来个告别, 冷不丁被人打断不说, 且打断他的人还没头没脑地笑成个疯子。
“溯表哥!”这声溯表哥真是叫得咬牙切齿, 又带着几分羞恼。
他都这麽难过了,溯表哥怎麽还笑得出来!
好半天,沈溯才笑够了。
“你小子, 我还当你早走了,没想到你跟个娘们似的躲在这里哭。”
“谁娘们了?我就是喝多了…有些走不动道,想着缓上一缓再走。再说我不想被我父王看见,否则他又要骂我不孝,让我回王府住。”
这些日子以来, 慕容晟一直就住在沈溯在外面的宅子里,尽量避着福王, 死活不愿搬回王府去住。他不想看到姜姽,更不想面对自己的母妃。纵然母妃什麽也没说,但他就是知道因为自己的招惹,给母妃惹了一个多麽大的麻烦。
“表哥,我真的很难过……”
他是真的很难过很后悔,若不是他年少轻狂又识人不清,他怎麽会惹到姜姽那样的女子,生生拆散了自己的家,沦落到有家不能归的地步。
沈溯一巴掌拍在他肩上,“胡说什麽呢,今日是我小舅,你小皇叔成亲。我高兴,你也t应该高兴。你这小子行啊,真论起来,你还是你小皇叔和小皇婶的红娘呢。我说慕容红娘,你怎麽不向你小皇叔讨要红娘的喜钱哪。”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什麽红娘喜娘,他恨不得绕着自己的小皇叔走。如果说他是小皇叔和姜五的红娘,那麽他也是自己的父王和姜姽的红娘。
如是想着,心又扎得厉害。
沈溯可不惯着他的悲风悯月,拉着他要再喝一场,一路还嘀咕着:“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为了我小舅,你小皇叔终于下了凡尘,以后也过上娘子孩子热炕头的日子,我们不醉不归。”
凡尘是什麽?
这两个字笔画并不繁複,却包括世间的一切。
于慕容梵言,他虽身在凡尘之中,但多年来不曾真正融入过。生而记事,他注定一出生便以清明的眼睛看清楚了这个世间。
他安安静静地来,安安静静地接受。父皇见他第一面,便大赞他非同凡响。母妃抱着他,眉宇间并不见欢喜。
四岁那年,父皇驾崩,三皇兄继位。母妃将她留给三皇兄,毅然决然地出宫。他看着母妃离去,没有哭也没有闹,平静得像个旁观者。
事实上,他确实是个称职的旁观者。这麽多年来,他时常化身不同的人,混迹市井之中,旁观着世人的悲欢离合。然而无论他有着什麽样的感悟,无论他将世俗中的错综複杂看得有多透彻有多包容,他始终还是一个旁观者。
所有的变数的都在那一天,当一个姑娘跑到他面前找他告状时,便注定了与他在这凡尘之中的纠缠不清。
“玉儿,我很高兴……”
“就这麽高兴吗?”姜姒贴着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