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已经攒了好多啦！”

借着暖玉般的烛光，顾洵顺着昔颜指的方向看去。

架子中间一层浅浅的竹筐里, 果然堆着许多已经晒成黑紫色的茄子皮，似乎还保留着它最初长长的样子。

“还真是啊！”

顾洵用惊叹的口气, 表示对昔颜勤俭节约的赞美。

“那是, 我可是按照大人的指示精打细算经营小食堂。”

手握茄子的昔颜，对着顾洵咧嘴一笑。

甜甜的笑容, 如一只小鹿般顿时撞进顾洵的心里。

顾洵深吸一口气，装作无意般四下看了两眼，转正头，不敢再看昔颜。

顾洵坚持了十多日，怎麽可能昔颜一个微笑，就破功了！

虽然装作无事发生，但顾洵却实实在在感到心跳加速，喉咙也有些发干。

起身走到水缸旁，顾洵顺手拿了个用瓷碗，在水缸里舀了碗水，便要仰脖喝下。

“大人，这水不能喝！”

听到昔颜一喊，顾洵心头一震，这水里莫非又有毒？

“别喝生水，喝这个。”

昔颜放下手中的削到一半的茄子，打开身旁小水缸的盖子，在里面盛了碗水，递到顾洵手边。

“大人，这是凉开水，生水烧开后放凉的，直接喝生水容易拉肚子。”

顾洵道了声谢，接过水碗一饮而尽后。

喝完后，顾洵砸吧咂咂嘴，好像确实比直接喝水缸里的水好喝一些。

顾洵放下水碗，没有坐回位t子，反而在小厨房里溜达起来。

溜达着，溜达着，顾洵就悄悄靠到昔颜身边。

“阿颜，这是要炒茄子吃吗？”

“不是，炒茄子太油啦，大晚上，不宜吃油性大的。”

昔颜说着，指了指竈台旁的手擀面，接着道。

“我準备作茄子打卤面，把面条煮软烂些，大人吃了既好消化又养胃。”

虽然十多日没来，昔颜对他依旧如此贴心，方方面面都为他考虑到了。

如果说身体掩盖了顾洵怦怦乱跳的心，那麽黑夜就掩盖了顾洵那没控制住上扬的嘴角。

“上次陈主簿深夜办完差，来小食堂吃的也是这个茄子打卤面，”昔颜边低头继续削茄子边说道，“他说吃完第二天胃里还是暖暖的呢！”

“哦。”

顾洵说话的语调，突然降了下来。

同样的黑夜，再次掩盖住顾洵忽然落下的嘴角。

原来，这不是昔颜专门为他，才做的茄子打卤面。

陈思说什麽，还胃里暖暖的？

呵呵，顾洵却感觉这会儿，他的心是冰冰的。

踱着步子走回厨房一角的小餐桌前，顾洵有些气鼓鼓地坐了下来，眼睛看向窗外的月光，不知在想什麽。

削完一整个茄子，第一次皮没有断！

昔颜十分兴奋地提溜起盘中长长的茄子皮，开心地放在架子上的竹筐里，等明日出了太阳，便拿出去晒晒。

收好茄子皮，圆滚滚、白嫩嫩的茄子，被昔颜用刀横竖切成几块，放进笼屉里，开始上锅蒸制。

按说茄子过油最好吃，但那样的话，残留在茄子上的油太多了，晚上吃容易腻口。

蒸制好的茄子，不仅如油煎般软烂，还保留了茄子原本的鲜嫩味道。

趁着茄子蒸制的功夫，昔颜取过那盘子手擀面，放下笼屉下方的热水中，小火慢慢煮着。

忙完一擡头，昔颜发现坐在餐桌前的顾洵，正用手托着下巴，面色萧素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顾洵怕不是饿坏了吧？

打开腌制蜜饯的小坛子，昔颜取出几个蜜枣、杏脯搁到小碟子里，轻轻放在顾洵的面前。

“大人尝尝这个，看看甜不甜？”

琥珀色的蜜饯，被烛光加了一层光晕，看起来无比柔和。

看到有好吃的，顾洵一直弯着的嘴角，忽然平了平，随手取了一颗塞进口中。

蜜枣表面的薄薄糖衣，在顾洵口中化开。

不同于其他果脯，昔颜腌制的蜜枣，甜而不腻。

丝丝清甜，由口入心，瞬间甜蜜地治愈了顾洵刚才的不开心。

看在蜜枣好吃的份上，顾洵决定暂时不生气了，乖乖地等着吃饭。

“你还会做这个？”

顾洵吃完一颗蜜枣，又拿起一颗杏脯，送入口中，含混地问了昔颜一句。

“这不是端午节马上到了吗，我早就腌制好了这坛子蜜饯，就等着包粽子啦。”

昔颜对着顾洵眨眨眼，笑着说道。

“大人可是第一个尝过这个蜜饯的人，千万别告诉别人。”

说完，昔颜又靠着顾洵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

“我怕粽子还没包，蜜饯就被抢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