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自身难保，恐难为西北军说话了。”

“装什麽神弄什麽鬼了？”纪斯年险些骂出髒话来。

“国师曾开坛为我西北祈福，可就在祭典之后没多久，我方大败，将军您又失蹤，后来百姓间就流出说法，说国师府神权不再，无法保佑西北将士，也无法庇护百姓安康。”

“卑职离开大都时，路过国师府，远远看着一片荒凉，连牌匾都歪斜了。”

不管国师祈福是不是真的有用，国师为西北军讨要军饷开坛祈福，这都是发生过的，传令兵不知大都的实情，却念着国师的好。

纪斯年沉默良久，终忍不住骂一声：“放他娘的屁！”

“狗屁神权不再，要是这里面没有太子的手笔，我就从大都城墙跳下去！”

无论纪斯年心里多焦虑，显然，他不可能抛下西北这一摊子，重新赶回大都。

他原地转了两圈，好不容易压下心底涌起的愤恼，扬声把副官叫了进来。

“将你手下的兵交给邱副将，你即刻返回大都！”

副官不解：“这？”

纪斯年三言两语将国师府的变动讲出，又道：“国师曾为我西北军谋得粮草，却被我军失利牵连，国师受困，本将军不能坐视不管。”

“待你回都，无需朝见皇帝，只当是去将军府寻东西的，而后在不经意间向百姓透露——”

“就说……”纪斯年目光微凝，“多谢国师大人赐符，佑我绝处逢生，待来日返回大都，我定上门感谢。”

纪斯年不好把西北将士的功劳全寄托于国师祈福，却不放拿他自己做筏子。

虽不好让国师地位重回巅峰，但至少也不用再被所有人猜忌背弃。

副官领命，随着传令兵一同退下。

而就在两人离开没多久，又有人来了帅帐。

“将军，安王殿下来了。”

纪斯年正恼着，对于同为皇室子弟的安王，自然也没多好脸色。

看见安王进来，他只轻呵一声，旋即转了身，回桌案后查看起舆图。

安王并没有在意他的态度，自顾自道：“我听说父皇不同意增加西北的军饷？”

纪斯年：“呵。”

安王也不生气，直接露了底牌：“不敢欺瞒将军，我在朝中虽无根基，却也非表面那般，全然没有自己的人手，若是将军需要，我可联系大都旧部，请他们出面，促成军饷调动。”

纪斯年这才撩起眼皮：“劳殿下擡爱，不知殿下这般大费周章，又是为了什麽呢？”

安王眸色一暗：“我所求不多，只一个——”

“我要赵耀死。”话音落下，他面上的狠厉也跟着消失，又恢複了之前温润的模样。

安王劝道：“事涉西北，父皇和太子等人定少不了阻拦，之前有国师大人帮忙周旋，可如今国师也瞎了眼睛，恐无法再参与这些了，将军不如……”

剩下的话他没能说完，全因纪斯年已窜到他跟前。

纪斯年双目赤红：“你说什麽？”

“什……”

“你说国师怎麽了？”

“国师大人……瞎了眼睛？”

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桌案上的笔墨纸砚尽被扫落在地。

……

十日后，北国将军的副官抵达大都。

因他只是去将军府拿取舆图，禀明皇帝后，便也无需上朝了。

至于最新战况自有传令兵去说，他要做的，无非是完成将军交代的任务。

副官从将军府拿上舆图后，一路奔着城门而去，只中途几次下马，或是找茶摊喝水，或是去客栈里方便，又或者到酒楼要上两个馍馍。

这些事分明能一次解决，可他偏要分成几次。

而他的每次下马，都要在等待过程中与经过百姓攀谈几句。

“可别说，将军能化险为夷，多亏国师大人保佑！”

“你说啥？国师骗人？可别胡说了，要不是国师大人，将军还不知道能不能安然回来呢，哪来的如今的大捷！”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反正在我们西北，士兵上战场前总要朝大都拜一拜，祈求国师保佑的，就连将军也不例外。”

副官在大都只停留了一天，可一天过后，大街小巷，皆留下了他的传说。

“你们可听说了，北国将军是受到国师大人的指引，才从迷雾丛生的乱石林礼脱险的。”

没有人怀疑副官言语的真假，毕竟，这可是北国将军身边的副官。

副官并不常回大都，就连上次纪斯年被急召回来，他也是未曾跟随的。

但六年前西北打了胜仗，西北军派出代表回都受封，副官便是其中之一，他紧紧跟在纪斯年之后，叫百姓记住北国将军的同时，也记住了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