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停留在墙壁上, 如同栗酥倒影的一部分，没等到栗酥回答，他再一次冷酷提醒道：“假如这次也不成功，你就只能杀死司衍怜了。”

距离栗酥房外不远院落里，沉思漪依躺树丛，双目紧紧闭着，如同挣扎着却没有办法清醒的躯体。

春雨淅沥落在篱笆上，黑影从墙上游移向下，不疾不徐地覆盖到沉思漪身上，只见他弓起身体扭曲，面容露出痛苦神色，紧接着被雨水打湿的眼睫颤抖一下，眼睛睁开，瞳孔中浓黑色一闪而过，随即又变回一惯深褐色。

沉思漪，又或者说是栗炎，随手捡起掉落灵剑，利落插回剑鞘，手臂上新增数道刮痕，看来在短暂离开片刻，沉思漪也在挣扎身体使用权。

更早之前，他附身沉思漪前往西岩作为容器参与祭祀。

祭祀中途换人造成弊端，沉思漪并不是实时受他控制，要在控制沉思漪和变成黑影两种形态中切换，到底带来不小的麻烦。

至于和栗酥商议的救梦清霏的事，他当然不会去。

“沉思漪”擡头回望，连廊深处是栗酥房间，雨帘朦胧中能看见少女来回走动身影。

显然易见的，还是他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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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酥和梦清霏出逃那天，是泗水宗成立以来看管最松散无序的一天。

凤凰塔楼上，离紫和司衍怜并肩站着，远远可以眺望两个仓皇身影穿过光亮结界，在新升起的凤凰结印后消失蹤蹤迹。

离紫往边上瞥一眼，“你若是反悔了，现在追还来得及。”

从他的视线看去，雨雾朦胧中司衍怜轮廓漂亮，神色冷淡，纤长眼睫轻轻扑扇一下，眸光幽幽如冰寒深潭。

他平静说道，“让她们走。”

亲吻时他借机探过栗酥识海，混沌一片。

结合预言走向与她现下行为，或许一心一意在想推进沉思漪和梦清霏关系。

与其阻拦引起她的反抗，不如让她随心意去做，他来找让她恢複的办法。

而眼下另一件更紧急的事，是栗酥身上的另一种毒。善恶关系割裂后，金梵神教毒印褪去，露出一直隐蔽藏着的，鬼宗死毒在她身上。而栗炎不知所蹤，始终是个隐藏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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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逃一事顺利得超乎想象。和原文剧情走向一样，两人在南海与泗水宗交界处的小村庄里暂住，梦清霏失忆后懵懵懂懂，一切安静听她安排。

栗酥胜券在握，只要耐心等沉思漪按照约定前来。

然而，乐观属于白天的栗酥。

到了晚上，日子就不那麽好过了。

自从那日被司衍怜强吻，她的记忆变得越发混乱，内心深处另一个声音不断提醒她不能忘记，许多片段涌入，让她想起一些和原文走向不太一样的事。

第一天，她梦见夜深人静，灵力烛光照着司衍怜冷白侧脸，他听她喋喋不休分享攻略进度，聊棒打鸳鸯心得，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声。

第三天，她梦见他手腕上有一根和她一样的红绳，他在红绳上串起同心玉，绑在她手腕上。

第五天，栗酥满脸通红梦醒，在床边捂脸坐了很久。

第七天，栗酥想起那团黑影，她下意识把它当作系统，搞不好是什麽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直在误导她。

第十天，栗酥想起司衍怜把她和梦清霏带离鬼宗后，计划献祭梦清霏进入天枢山，是她以不出宗门做交易换来的一年时间。栗酥卷起袖口，消失的金梵神教印记底下，显露出鬼宗死毒。

另一间门扉吱嘎推开，梦清霏轻手轻脚地走出，似乎是在窗边坐下。她睡不着就一个人坐着发呆，摸一摸她们带来的小物件们，试图回忆点滴过去。

除了栗酥準备的，梦清霏在走之前似乎又胡乱放了不少她没见过的东西。

栗酥一直庆幸梦清霏记忆模糊，她还能借题发挥，见缝插针地为沉思漪说好话。

可她今天没什麽心思去外面安抚梦清霏。

她脑海里一片混乱，两个版本故事走向相互打架，不知道该相信哪一个。但唯一肯定的是，不能让司衍怜找到梦清霏。

栗酥在房间窗边看月亮，突然想起和司衍怜亲密接触那天，他在她耳边留下的一句饱含複杂情绪的话：你怎麽可以忘记我。

……

不，他是坏人。

栗酥深呼吸一口气，警告自己不能轻易相信，无论是他的吻还是他的话。无论哪个版本记忆，司衍怜都是善于玩弄人心的阴谋家。

栗酥默念一百遍，反複洗脑，坚定信心。

或许因为洗脑太成功，她又一次梦见了司衍怜。

深更半夜，万籁俱寂。

栗酥垂死梦中惊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