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酥瞳孔放大，他知道了。

他一定背着她看过更多原文，知道在原文里她将因梦清霏而死。

而鬼宗本身就是苍溟界最大祭祀天坛，梦清霏死在这里满足开山条件。

司衍怜想走上原文中反派道路，他自信认定自己不会複刻司榛的灭亡之路。

栗酥藏住複杂心绪，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只说道，“梦清霏是我亲姐，她死了丽娘也会难过，她不能死在这里。”

大地龟裂密密麻麻线条，漆黑干枯的手顺着缝隙爬出，成千上万的恶鬼，发出凄厉叫喊，栗酥往后退一步，一道金色灵力光从司衍怜剑中挥出，立刻清出一条道来。

血腥与腐尸味弥漫，不断有面目全非的死尸从地底爬出，栗酥和司衍怜往殿楼底下跑，尽量节省灵力避免直接交锋，也免得剑气範围太强伤到梦清霏。

短暂躲在屋檐下回忆路线，栗酥争分夺秒地提一句，“……对了司衍怜，我想起一件事，要和你商量。”

司衍怜低眼，听着栗酥说话，纤长眼睫毛轻轻颤动一下。

栗酥心思很容易看透。

通常手指勾着捋剑穗是对谈话没有兴趣，撑着脸不停瞥向一个方向是在意又不想被看穿，说话时喜欢正视对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揪着袖口，避开任何与他的视线接触。

当你见过一个人永远真诚热烈的模样，就能一下子认出，她在你面前如何刻意修饰。

漆黑瞳孔映出的是準备说谎的栗酥。

-

一年后。

泗水宗迎来百年来最大一次降雪，窗上开满晶莹冰花，厚厚一层。

鹅毛大雪纷飞，坊间传言，鬼宗灭门怨恨不散，致使天降雪灾。

竹苑街落雪纷纷，栗酥和林婉觅走往茶楼，两人都穿着厚实毛茸茸斗篷。

栗酥捏着雪球，生气往墙边扔，“说了八百遍了，鬼宗地底下翻上来的死尸都被我和司衍怜踢回去了，今年冒出来的旱灾水灾雪灾，都和这事儿没关系，都一年了！我今天还听见符修那群人背地里蛐蛐我！”

林婉觅停下脚步，看了栗酥一眼。

栗酥：“……”

栗酥：“行吧，我们俩是五五分杀的死尸。”

林婉觅看着栗酥。

栗酥：“……”

栗酥：“行吧，他七我三。”

林婉觅看着栗酥。

栗酥：“他八我二……不能再少了！！”

入冬缘故，茶楼比平日热闹。

推门而入热腾腾氛围，许多桌上摆着烧酒，适合暖身子。

林婉觅领着栗酥上楼，选了处宽敞位置，解释道：“等会离紫也来。”

栗酥：“他回来了？”

“哦你还不知道吧？他大哥病危，才提前回来呢。”

林婉觅扭头招呼小二，“离小少爷之前存在你们这儿的香泉酒、瑶池酒都记得端上来。”

小二一听就明白了，离小少爷的事哪敢耽误，不一会儿色香俱全菜肴与名酒摆置桌上，还颇有意趣送了一盘红色雕花萝蔔，喜庆极了。

栗酥欲言又止，“你看起来挺开心的？”

林婉觅微笑，“他看起来更开心。”

林婉觅：“我们这都算好的了，离大哥刚病那会儿，他二哥直接找了个江湖高人，脉刚把上，直嚷嚷没救了没救了，着急让离伯父给选块好坟地。”

栗酥：“……”

“咔哒”一声，青黑色长刀鞘丢在桌上，离紫脱下黑色大氅外套，随手搭在红木椅上，里面一身黑红劲装，衬得少年身型修长，一年过去，他青涩脸上更褪去稚嫩，锋芒更甚。

鬼宗老巢被掀，世间动蕩不断，作为天下第一大宗的泗水宗肩负定乱重则，五阶阶以上修士赶往各处消除余孽，其中就有自愿请缨的离紫，和一战成名的司衍怜。他凭一己之力打破苍溟界多年来对魅妖柔弱印象，简直是颠覆性认知，至今仍有顽固分子坚持整件事是司家耍阴谋捏造虚假事实。

“我怎麽好像听见有人说我坏话？”

离紫扫一眼林婉觅，见她提茶杯镇定自若，通过排除法，目光即可锁定栗酥，他拉开椅子坐下，鄙夷道，“你又说我坏话。”

“翻旧帐？那我们好好算算。”

栗酥皮笑肉不笑，“我祸水妖女的事，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鬼宗祸乱一事引发连锁反应，有好有坏。

好的是起异心的小宗门们群龙无首，不少投诚泗水宗。

坏的是衆多邪门歪道修士趁机大摇大摆在秘境外豢养魇鬼，祸害人间谋取私利，被抓到就一口咬定是鬼宗余孽，撇清责任。谣言裂变式在民间传播，加上天降雪灾，栗酥背上好大一口黑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