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拍了拍她的手，突然道，“今天晚上我在你这里睡吧，咱们娘俩还能说说话。”

“好呀。”李周经点头，笑眼弯弯，“确实好久没跟妈妈一起睡觉了。”

李周经懒懒靠在母亲肩上，这话说完突然想起窗帘后边还有一个人。

顿了下，李周经轻轻摇了摇母亲的胳膊，撒娇状，“我们去跟爸爸说声吧。”

二人起身，李周经扭头，隔着窗帘缝隙给顾陵使眼色，示意顾陵离开。

窗帘后的人笑了下，表情柔和，明知她看不见，却也乖巧点了点头。

顾陵回了房，洗完澡后打开电脑在屋里办公，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突然被敲了两下。

顾陵走过去，开门，便见李周经穿着睡衣出现在门外，素面朝天，眉目清润。眼前人安静站在那里，眸间笑意微微，门打开的瞬间，忽而踮起脚尖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不能让你抱着睡觉了，晚安吻还是有的。”

说罢，未做停留，匆匆忙忙走开了。

顾陵被留在原地，鼻息间暗香未散，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

次日，顾陵作陪，一家三口在外面开开心心玩了一天。

李父李母的记性越发差了，时常一句话问许多遍，回答过的问题过几分钟便要再问一回。李周经每次都表现得像第一次听见，耐心得过分，只在二人转身的时候，眸底掩不住落寞。

晚上用过晚饭回到酒店，李周经留在李父李母的房间里，李父似乎有点累了，躺床上歇着，没多会儿就睡着了。李母则坐在沙发上，很安静，偶尔看过来，跟她说上一两句话。

“有苹果吗？”李母问。

“有，”李周经忙拿了个苹果洗了洗，拿出削皮器开始削苹果，“等一下哈，我削一下再吃。”

李母看着她熟练地削苹果，眼神平和，“谢谢你啊。”

李周经动作不停，失笑，“谢什麽。”

“你在哪上班？”李母问。

李周经以为他们又忘了她离职的事情，也懒得解释，直接道：“顾氏家居。”

李母闻言一脸喜色，神情莫名自豪：“顾氏家居啊，我们小经也在那里上班。”

削苹果的手顿住。

李周经擡眸看过来，正对上一道陌生而慈爱的视线。

陌生是给她的，慈爱也是给她的。

“我就是……”

李周经本想说，我就是小经。

开了口却发现，嗓子像失了声。

李周经失声流泪，强作的坚强一瞬间溃不成军。李母在旁边坐着，有些无措。

李父还在睡觉，一直没醒。李周经忽然觉得好无助——她知道会有这麽一天，但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这件事突然发生，带给她的痛感和撕裂还是比想象中强烈太多。

须臾，李母似终于回神，看着她，一脸错愕心疼，“怎麽了这是？”

李周经对上她的眼睛，有点不确定，小心翼翼的试探：“我是谁？”

李母似乎有点奇怪，“你是小经啊。”

李周经声音哽咽，“……认识我了？”

“这叫什麽话，”李母蹙眉，“我还能不认识你啊。”

李周经抱住李母，怕吓到他们不敢哭出声，身体却微微发颤。

适时李父醒来，望着二人一脸诧异，“怎麽了这是？”

李周经不说话，只摇摇头，抱着母亲不撒手。

李父沉默片刻，道，“咱们明天回家吧。”

李周经吸了吸鼻子，“怎麽了？这里不喜欢？”

“不是，不知道为什麽，就是想回家。”李父说。

“对，回家吧，我也想回家了。”李母说，“还是在自己家里好。”

李周经默然片刻，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回家。”

次日一早，几人提前返了程。

一家三口坐在后面，李周经坐在父母中间，李父李母靠在她肩上睡了一路，睡得格外沉。

强撑着身体到了家，进门后看了她一眼，又睡了过去。

然后，再也没醒过来。

兴许是心里已经被迫做了无数次起起伏伏的铺垫，李周经没有想象中那样情绪激烈，她看着他们在她眼底变得僵硬，永远沉睡，只是眼神木然，连流泪的表情都是麻木的。

系统适时出现，身体的水蓝色已恢複如初。

系统停在空中扑闪了两下翅膀，片刻，额间亮光起，两道强光照到了李父李母身上。

两道身影在她眼前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不见，只剩下两枚纽扣大小的芯片。

李周经握住那两枚芯片，抓住了芯片上残留的最后余温。百般情绪上涌，她克制着，忍耐着，身体却止不住发颤，被顾陵小心抱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