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至少会提醒自己不要对这里的人动心，也至少会注意自己的言行不去招惹顾陵。

可惜没有什麽如果，不该动的心已经动了，不敢招惹的人已经招惹了。

进一步是罪人，退一步也是罪人。

李周经擡眸看着顾陵，指尖轻轻勾勒他的眉骨，“现在所有的真相你都知道了，顾陵，现在不仅仅是我，你也心知肚明了，我们没可能了。”

顾陵抓住她的手，眼神莫名，“我没奢望你能为我留下。但是李周经，我很在意一件事，在你眼里我是……什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一个被你随手设定出来的NPC，一个数据？”

李周经愣了下，“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现在想。”顾陵说。

“我……你当然是人。”李周经觉得这话有点奇怪，但她隐约知道顾陵想要什麽答案，“你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顾陵似乎突然松了口气，他盯着她，片刻，薄唇微啓，“你眼前这个……人，喜欢你，无论你走，或者不走。”

“我没有时间了顾陵，我能留在这里的时间比你想象得还要少。”李周经顿了顿，终究理智回笼，“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再斩断，就太痛了。所以顾陵，就这样吧，到此为止。”

李周经没想等一句好或者不好，她用的单方通知的语气。

看起柔软，实则坚硬异常，也冰冷无比。

寒风呼啸，这第二场雪也大了起来。

李周经推开他，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她转了身，迎着风雪往前走，再不敢回头看一眼。

昏黄的路灯下，雪花簌簌，一人始终站在那里，像在等一个回眸，又像在等风雪施舍二人一个白头。

真冷啊，李周经想，这大概是她经历过最冷的一个冬天。

……

李周经回到家，父母已吃完晚饭，早早候在了客厅。

“爸妈，我回来了。”李周经开门进去，知道免不了一顿拷问。

李母看过来，神色莫名，“怎麽才回来，不是早结束了吗？”

“遇到一个熟人，半路上耽搁了会儿。”李周经说。

“今天是发生了什麽吗？怎麽你秋姨发来消息说……”

“说什麽？”李周经想起在餐厅里的闹剧，不免心虚，“那个男生怎麽说的？”

李母脸色难堪了几分，似不满，“那个男生说什麽高攀不起，其他什麽都没说，高攀不起，这叫什麽话？真是没礼貌。”

李周经哑然，有点感激男生没有说别的。闹了那样一出，对方有不满是应该的，这样跟媒人带话已经算给她面子了。

李周经放了包，叹了口气，“是我的问题，他挺好的。”

李父摆摆手，“算了，本来也没抱什麽希望。”

李周经勉强笑笑，转移了话题，“爸爸妈妈请好假了吗？票和酒店我都定好了，咱们周六早上出发。”

李父李母闻言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请假？”

“嗯？”李周经也愣了下，“度假村啊……”

“哦，对，度假村，”李父一拍脑袋，似突然想起来，“对，周六要去度假村。”

李周经看着二人，表情关切，“你们是忘了吗？咱们昨天才……”

“还真忘了，明天跟单位请假。”李父摇摇头，“瞧我这记性。”

李母也笑了下，随口道，“我也忘了，光想着你相亲着回事了，倒把正事给忘了，明天可不能再忘了。”

李周经蹙了蹙眉，不禁道，“等你们明天下了班，咱们去做个体检吧？”

“做什麽体检，”李父随口道，“单位上个月不是刚做过麽，哪用做得这麽频繁。”

“就是，甭瞎操心了。”李母也道。

李周经盯着他们，抿了抿唇，心中有点说不上来的不安。

……

接下里三两天，李周经哪儿都没去，在家里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收拾行李，忙起来的时候觉不出什麽，一閑下来就开始发呆。

这两年发生的事历历在目，回头看，每一天都美好得过分。当时只道是寻常，怪她沉沦得过于理所应当，晕晕乎乎就过去了。

——就好比面对一块美味的蛋糕，总以为后面还有很多很多块，便没有细细品味，囫囵就吞下去了。

有点……暴殄天物的不知好歹。

大雪一连下了两天，地上积了厚厚一层，李周经坐在窗边发呆，眼神黯然又迷离，想到什麽，睫毛微微颤了下。

正当时，桌边的手机震了下。

李周经垂目看过去，是行政发来的一条消息——【宝贝，你什麽时候回来上班呀？】

李周经拿起手机，思索片刻，敲了几个字上去：【我应该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