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安静了，安静得有点不像他，李周经不禁看过来，关切道，“怎麽了？不舒服？啧啧，才不到三十岁，身体素质有待加强啊。”

霸总笑了笑，第一次没反唇相讥。

太阳已经变红，沉甸甸悬于天边，云朵被染得金黄，火辣辣的一片。二人安静坐在长椅上，正对上那片绚丽壮阔的火烧云。

周围欢声笑语，天边云海壮阔，李周经坐在那里，心情难得平和下来。

李周经坐在长椅上，双手随意搭在椅背上，正对着那片火烧云出神，脚下被人轻轻踢了一下。

她扭头，便听霸总道：“渴不渴？要喝水吗？”

好像是有点渴了，李周经点头：“喝。”

“去买吧，给我也带一瓶。”

“……”

她在期待什麽？

李周经起了身，没跟他计较，“在这里别动，我马上回来。”

说着，李周经拎着包往最近的那个便利店走去，背影潇洒，步履轻快。

霸总安静看着她的活泼快乐的背影，唇角淡淡弯了弯，表情释然。

……

片刻，李周经拿着两瓶水回来，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吐槽道，“果然不能在景点买东西，比外面简直贵了三倍……”

没有人附和她的喋喋不休，擡头间对上一道清冷的柔和的目光。

李周经愣了下，意识到发生了什麽，眼圈瞬间红了几分，“我要是再跑快一点就好了。”

顾陵抿唇，似叹息，“那他支开你还有用吗？”

李周经没有看他，低着头，眼睛又酸又涩，一开口带了哭腔，“我觉得我又做错了，我觉得我好像怎麽做都不对。”

“他是因为我离开的，跟你没关系。”顾陵说。

李周经似乎想笑一下，但是没成功，“我……我其实很烦他。”

顾陵没说话。

她嗓子发哽，“但是我现在很难过。”

顾陵抱住了她。

顾陵将她抱进怀里，将她的脸埋在了自己的胸口。

两个人在夕阳下拥抱着，剪影依偎在一起，被拉得很长很长。

这数月来的颠沛流离鸡飞狗跳终于告一段落，但他们好似谁也没有想象中开心。

结束了吗？是一切都结束了吗？李周经有些茫然。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李周经低头拿出手机，是母亲的来电。

李周经稍稍整理了下情绪，按了接听，“哎妈，我在外面，一会儿回去……不是，没事，我声音……可能有点感冒吧。嗯嗯放心吧，一会儿到家。”

李周经挂了电话，顾陵顺势道，“走吧，我送你。”

两个人在路上都有些沉默，下车的时候，顾陵突然出声道：“明天上午十点，我在这里等你。”

“嗯？”李周经看过来，“干什麽？”

“去个地方。”顾陵说。

李周经没有马上答应，似乎有些迟疑。

顾陵看着她，没有催促，眼神里却带着些莫名的执着。

片刻，李周经终于点了点头。

顾陵淡淡笑了下，似如释重负。

顾陵看着她下车，看着她走进小区，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视野中，在原地停了许久。

……

李周经到家正值饭点，父母做好了饭。一家三口吃饭时閑聊，李父李母聊起她小时候的事儿哈哈大笑，李周经也觉得有趣，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李周经咬咬筷子，有点心不在焉，“是真的吗？这些我怎麽一点都不记得。”

“小小年纪，这记性……”李母嗔道，“一问三不知，什麽都不记得，一天天都想着什麽。”

李周经没有反驳，好像确实是这样，她对自己小时候的事儿只有一个大概的印象，若要具体到某时某地发生过什麽，她根本答不上来。

如果将那些记忆比作一幅画，她能看到的就是加了一层又一层高斯模糊后的色块，能感受到那幅画传递给她的朦胧美好，却看不清细节。

李周经笑笑，只道，“我记性一向不好，你们知道的。”

当天晚上，她睡得很早，整个人莫名特别困乏，洗完澡躺床上，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合上眼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人在推她，又似乎是很多人同时在挤她，李周经用力睁开眼，赫然发现周围人声喧闹，时隔数月，她竟然又回到了那个签售会现场。

她手里拿着那本粉皮的书，被人推搡着往前走，一如数月之前。

愣怔间，她已被推到了桌前，面前是一个低着头正在扉页上签字的女作者。

李周经盯着那个女作者，下一瞬，面前的人突然擡头，这一次她看清了她的脸，竟然是……她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