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周经坐在秋千上发呆，而后无意识在秋千不远处的一颗柿子树下蹲下来。

柿子树光秃秃的，孤零零的，树下有许多小石子，李周经蹲在那里，沉默片刻，一颗一颗将柿子树下的石子捡了起来。

……

顾氏集团，三楼会议室。

顾陵和一行业务组长在开会，顾陵坐在会议室主位上，表情冷峻严肃，针对近期出现的一些策略失误做出了一些总结和指示。

一个业务组组长提到了第四季度供应商招标的事情，顾陵回答了几个问题。

顾陵声音低沉清晰，语速不紧不慢，信息密度却很高，鞭辟入里，直击要害。衆人正认真听着，却见原本正在讲话的他们的顾总动作突然一顿，那道低沉有力的声音戛然而止。

衆人诧异，擡眸齐刷刷望向顾陵，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麽。

座上的人表情一瞬间变得茫然，像是忘词了，又像是根本记不得自己究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神情极其複杂。

“顾总？”一业务小心开口，关切道，“您没事儿吧？”

他没有说话，像没听到他们的询问，眼神却渐渐清明。

随即像是突然意识到什麽，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而后，他起了身，拎着外套匆匆出了门，“会议改天继续”。

“啊？”衆人措手不及，“可是……”

他们试图用这个会议很重要来挽留他，但挽留的话尚未说出来，眼前人便已匆匆离开。

他下了楼一路狂奔，到楼下直接上了车，吩咐道，“开车，回别墅。”

他坐在车上，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日期和时间，眼神複杂。

距离他上一次有记忆已经是几天前的事了，这说明，这些天他都处于消失的状态。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走，他并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又会消失。

也许是这一秒，也许是下一秒，总归不会太长。

他也并不知道这次如果再消失，还有没有下一次。

他生平第一次觉出“时间宝贵”，这样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别人身上似乎有点可惜。

“张叔，”他声音有点哑，“能不能开快点，我赶时间。”

……

一路疾驰，争分夺秒。

下了车，他一路跑进别墅，他跑得很快，过分快，耳边寒风呼啸，他却听不到，只是一脸慌张地往里跑，像在跟死神抢时间。

穿过一个小院，又穿过主楼，在踏进后花园的那个瞬间，在那棵孤零零的柿子树下，他终于见到了那抹身影。

他步子顿住，双手拄着膝盖站在那里，胸口剧烈起伏着，喘得很厉害，好似下一秒就要因为缺氧晕过去。他的嘴唇发白，唇角却是微微弯了下，不合时宜地掀起一抹笑意，似如释重负。

李周经蹲在那棵柿子树下，已经不知道保持那个姿势蹲了多久，腿都有些麻了。

眼前是一个小石子堆出来的小石丘，上面被她福至心灵插了几根枯枝。

看起来，像一个孤零零的小坟头。

此情此景，配上她那黯然的表情，倒是极为应景。

李周经垂目盯着那个石子磊出来的小坟头，眼神淡淡的，有些忧伤。

内心深处，她其实并不觉得这是死亡，却也清清楚楚明白，这个人，是或者说这个意识，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李周经吁了口气，正準备站起来，身后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这是什麽？我的坟？”

我要是再跑快点就好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嚣张，不满，带点挖苦。

李周经怔怔回头，表情愕然，惊异，无措……

活像见了鬼。

李周经愣愣看着他，“你……”

“你还真是一刻都等不了啊，我还没走呢，坟都给我做上了，还做得这麽丑。”霸总垂目看着她，语气一如既往地狂躁，“还有，上面插的那树枝是什麽？也算相识一场，我要真没了，你连炷香都不上是吗……”

话音未落，手腕被抓住，她抓得很紧，像是唯恐他突然逃走。

李周经牵着他的手不由分手要将人往外带，尾音有点颤，“跟我走。”

李周经牵着他要走，却被他反客为主拽了回来，霸总没动地方，声音懒洋洋的，“去哪？”

“少废话。”李周经再次拽住他，声音大了点，“你跟我走。”

也许是她这次用的力气大，霸总嘴上不情不愿，却是被她牵走了。

李周经开车载着他一路疾驰，二人下了车在游乐园门口站定，霸总一脸莫名其妙。

眼观李周经当着他的面儿掏出了两张票，霸总挽手站在一旁，终于忍不住微微蹙眉：“游乐园？谁要来这种地方，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要玩你自己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