觊春雪(重生)(9)
作者:南陆星离 阅读记录
“快到岸了,咱们还是别上去,小心落水。”顾流风不赞同道。
洛回雪抿了抿唇,无奈答应。
“我们先回位子坐下,我扶你过去。”现在顾流风把她当作易碎的瓷器,大臂一伸虚虚揽在她的右肩上,看上去亲密无间,毫无罅隙。
两人路过盛令辞所在的单独隔间时,洛回雪目不斜视,强忍着不去窥视。
隔间里的人端坐着,低眉敛目地细细品茗。
盛令辞余光瞟见顾流风的手虚虚搭在洛回雪肩膀上,眉头一蹙而散。
今夜,他对她的关注过界了。船只一刻钟后靠岸。
盛令辞走出隔间,径直往船舱门口去,款款而行,脚步轻而稳。
碍于他的权势地位,一窝蜂想涌上岸的人群硬生生忍住,直到看不见盛令辞的身影后迫不及待站起来往外跑。
洛回雪见状,拉住想随大流的顾流风:“我们不急。”
连接船和岸边的栈桥板狭长,两边扶手低矮,盲目跟上去极易在混乱推搡间摔倒。
寒冬腊月,跌入湖中必然会重病一场。
她还打算等人走后船空了,再寻香囊。
出乎意外,方才还火急火燎往外挤的人忽然慢了下来,井然有序地排队往外走,岸边停放的马车也依次排列,有条不紊离开。
洛回雪与顾流风相携而出时,天上又下起小雨。
细细春雨随风飘落,看不见,摸不着,任性地从四面八方落下,铺在脸上丝丝冰凉。
渡口边,盛令辞撑着银丝底青竹纸伞站在一旁,神色淡然。
他的旁边站着两名灰色长衫的下人,正依次给下船的客人分发油纸伞,一人一伞。
轮到洛回雪二人时,顾流风表示只需要一柄。
盛令辞眉睫轻轻一垂,下人意会,递上一把天青色的水墨纸伞。
“雪儿,我送你回去。”顾流风撑开挡在洛回雪头顶,转头对盛令辞致谢:“盛兄,今日之事我铭记于心,改日必定登门道谢。”
盛令辞低声道了句“小事”。
洛回雪离开前终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盛令辞单手执伞在雨夜中。
夜风呼啸,吹开银丝祥云暗纹的衣袖,猎猎白衣飞舞在如墨色般的夜中,长身玉立,郎姿绝豔。
这次,正主目不斜视,没再抓住偷窥者。
“雪儿,小心点。”顾流风扶洛回雪进马车,自己也跟着上去。
一声长鞭,劈裂寂静的夜空,马车压过柳絮,逐渐消失在绿柳岸堤远处。
“世子,船上的人已全部离开。”
盛令辞闻言,轻声说了句“知道了”,转身前往武定侯马车处。
微凉雨雾染在面颊上,他却浑然不觉。
藏在袖子里的手指节泛白,一直紧紧捏着一个水蓝湖绸的香囊。
里面装满干燥的药材,凸起的棱角枝丫在掌心咯出微微痛感。
雨势渐大,湖面上掀起一圈一圈激蕩的涟漪,又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悄然散去。
*
洛回雪心事重重坐在车厢内,香囊没找到,一路上顾流风说的话她几乎都没听进心里。
马车刚停在大门口前,管家福伯神色匆匆上前,洛回雪见他面如焦土,心情更加沉重。
“福伯怎麽一脸苦相。”顾流风好奇问。
洛回雪秉承家丑不可外扬,搪塞了个理由。
好在离宵禁的时辰将近,顾流风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只托洛回雪给她父亲问声好便乘车离开。
“怎麽回事?”洛回雪皱眉,压低声音。
“少爷又跟老爷吵起来了,被罚十鞭家法,现在人被擡回了房间。”福伯一脸心痛,“少爷的脾气倔得跟驴一样,一点都不肯服软。”
洛回雪听后顾不得什麽香囊不香囊,慌不择路地往洛以鸣房间赶。
洛以鸣比她小三岁,母亲生他时难産,没熬过去。
母亲临走时拉着她的手放在弟弟的襁褓上,虽没有力气言语,但洛回雪知道母亲是要他们姐弟两人相互扶持的意思。
细雨未歇,洛回雪走得又急,等到洛以鸣房檐下时肩上蒙了一层水雾,发丝上也沾染细细密密的水珠。
挑了门上毡帘,一只脚刚跨入屋内便听见锥心的闷哼声,洛回雪剎那间红了眼眶,酸了心肠。
“以鸣,你怎麽样?”洛回雪噙在眼里的泪落下来,但又怕洛以鸣发现,悄悄用帕子悄无声息地抹掉。
“阿姐,我没事。”洛以鸣忍着金创药腐蚀肌肤的疼痛强装无事,他转移话题:“今晚上的画舫夜游好看吗?”
洛回雪心不在焉地嗯了声,频频伸头往里瞧。
男女七岁不同席,洛以鸣现在光着上半身,她内心即便再急也不好贸然闯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