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睁眼的一剎那，伴随着一道畅快的龙吟声，蜿蜒的庞大黑影游入忘尘崖底。

而苏阮，正趴在它乌黑冰凉的龙鳞上。

苏阮怎麽也没想到，黑龙竟然会悄悄将她给偷出来。正如闭眼休息的宁溪也不知道，被接二连三地伤到，在契约兽空间里默默哭了大半日的黑龙，竟然能像什麽事都没发生一样，连夜去寻了苏阮。

大黑龙穿梭在浓郁的黑雾里，将苏阮带到他们先前生活过的山洞。

等到落地时，大黑龙高兴地从鼻腔里发出吭哧的声音，低垂龙首，完全将龙身伏至地面，让少女得以跳下去。

苏阮全程冷着脸。

大黑龙转眼便缩成小黑龙的模样，兴高采烈地蹦跶道：“苏苏！苏苏！你记得这里吗？”

“这是我们一起住过的地方。”

“我们在这里住了很久。”

“你在里面抱着我睡觉。”

小黑龙昂起龙首，两颗圆圆的大眼睛乌黑又明亮，满眼期待地望着她。

苏阮扯了扯唇，冷淡道：“不记得。”

小黑龙眼睛里的光黯淡下去，瞬间又变得垂头丧气。不过转眼间，它又鼓足了动力，偏着脑袋说：“没关系，苏苏，你进去看一下，或许就记得了。”

说罢，它就先行“咻”地钻进山洞里。

山洞里没有什麽变化，除了少了些生活用具，其他东西都还在。

那时候摘的芭蕉叶依旧放在墙角，只不过早已失去水分，变得干瘪枯黄。

苏苏铺在地上的毯子也在，前方山洞的石壁隐约还刻着字。

苏阮曾经教它说话认字，加上黑龙仿佛有记忆的识字能力，这些字对它来说，并不难辨别。

恰在此时，苏阮也踏了进来。

小黑龙正站在刻字的石壁前，听见脚步声，它兴奋地扭过脑袋，黑眸晶亮亮地望着少女，身后的龙尾也跟着翘起，高兴极了：“苏苏！你看！你认识我，你还让我去缥缈宗找你！”

“苏苏离开时，没有忘记我！”

小黑龙高兴地忘乎所以，径自飞到苏阮身边，用龙爪揪扯住她的袖子，将乌黑细长的龙身缠在她手臂上，低着脑袋，闭着眼睛，久违地跟她蹭蹭贴贴。

少女的语气越发冷淡：“是吗？”

“这是我写的？”

“忘了。”

黑龙亲昵蹭蹭的动作顿住，它有些茫然无措地昂起龙首：“苏苏……这是你写的呀！你看看，这是你的字迹。”

它一边说，还一边从她的手臂上下来，要领着她过去，去辨认石壁处留下的那行字。

小狐貍仅是看了一眼，便重複道：“忘了。”

苏阮态度毫无软化的迹象，让小黑龙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

它贴在地面的龙爪微微攥紧，有些慌张地想去找寻它跟苏苏在这里留下的记忆。

小黑龙迅速飞到对面墙角的芭蕉叶位置，擡起龙爪指了指：“苏苏，这是我去外面给你摘的果子，当时就放在这叶子下面。”

苏阮毫无反应。

它又飞回去，指了指毯子:“苏苏睡觉的地方，苏苏还会将我揣在怀里，我们一起睡觉。”

“我还会靠着苏苏的手臂上。”

“苏苏会在睡觉前亲我的脑袋。”

看它还在不遗余力地演戏，苏阮眉头轻皱，有些不耐烦了。

注意到苏阮这个细微的表情，以为她是记起了什麽，小黑龙高兴地飞向她脚边，指向那根剥了树皮，一头削尖了的树枝：“苏苏教我说话认字，就在山洞里面，我带苏苏去看！”

说完，它就兴沖沖地要往里面去。

“够了！”苏阮眉头皱起，懒得再陪它演戏，索性挑明道，“装够了没？”

她的语气很冷，让小黑龙停下来，眼神懵懂茫然地看着她。

它听不懂苏苏在说什麽。

苏阮最厌恶它这种什麽都不明白的眼神，分明是一条活了几万年的魔蛟，还一味地装傻充愣，演技当真是炉火纯青，毫无破绽。

她俯身下去，一手捏住小黑龙的龙身，很是随意地提起来。

自离开山洞后，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触碰黑龙。

她语气平静漠然：“我记得你，够了吗？”

“不必再做这样的无用功了。”

随即，她松开手，任由黑龙坠下去。

一声并不重的闷响，小黑龙摔在湿润的地面上，它并不觉得疼，眼睛里还是茫然疑惑的：“那苏苏，怎麽不认识我？”

“认识你？”苏阮轻笑了一声，撩眼看去，戏谑道，“你是谁？”

小黑龙：“我是苏苏的殊殊宝宝！”

“殊殊宝宝？”苏阮更觉得好笑，“你不是叫问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