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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颠(316)

作者:栖风念 阅读记录


宴云笺放下筷子,呆坐良久。

直到落在外边的手指被风吹的僵硬,才起身出去。

*

他照常来到姜府,这里本就地处较偏,十分清静,因府邸查封,周围几户人家也搬走了,更是人迹罕至。

但宴云笺也无所谓是否有人,轻轻推门走进。

此刻已是夜幕降临,星空晴朗,姜府还是那个样子,荒草丛生,破落残败。

他向前走,任凭斜里刺出来的草杆划破衣衫,每一个房间都看过,静悄悄的,无事发生。

路过正厅时,他望向台阶。

恍惚间,只见阿眠穿着一袭大红嫁衣,狼狈不堪地从台阶上滚落在地,凤冠摔下珠帘散落,她纤薄的身体瑟瑟发抖,擡头与他对视。

宴云笺捂着心髒倒退两步。

深深喘.息几次,他仓皇擡头,定睛才发现那是一截风吹雨落的残破红绸,在台阶上,被风吹的翻覆。

宴云笺拾起来。

看了会,他仔仔细细温柔叠好,珍宝似的揣在怀里,放在心口处。

做完这些,宴云笺在台阶下慢慢跪下来,半垂眼眸,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府门沉闷一声响,宴云笺眼底骤然有光,扭头却见是範怀仁走来。

“公子,你果然在这,”他说着话,到他对面也与他一样轻掀衣袍跪下来,“我去府上寻您,範觉说您出去了,我便猜测许是来了这里。”

宴云笺静问:“先生有什麽事?”

“清雅居那边一切就绪,局已布好,只等请君入瓮。”

“嗯。”

“公子……”

“是不是有细节需要商议?也罢,我们回去说。”

範怀仁拦住宴云笺要起身的动作:“不是。公子,我……”

“我只是看您日日这般难受自苦,心里实在担忧的很……身为同族,我自理解这是何等打击,却无法感同身受,言语苍薄,不知怎样才能劝公子想开些。”

宴云笺声似一声叹:“先生,我挺好的。”

範怀仁道:“怎麽可能还称得出一个好字。”

宴云笺微笑:“我哪里不好?您让範觉跟在我身边,他应当与您说过,我没什麽可值得操心的。”

範怀仁仰头望了望天,沉沉叹气,双手合抱在胸前推出,对他行了一个大昭之礼:“殿下,範觉年轻,可老臣已经不年轻了,殿下的心思,老臣能够窥见一二。”

“殿下是聪慧的人,万万不可钻这个牛角尖,此前种种皆非您之本心,乃是歹人所害,您已经……自断一指偿还,没有人会怪罪殿下,就算乌昭神明在举头三尺,亦能体谅。殿下无需……无需……”

无需什麽,那些字眼,其实他说不出口。

这一次宴云笺没有接话。

範怀仁又叹:“至少也要抓住那个下毒的歹人,他尚在人世,真叫人心怀不甘。”

宴云笺想了很久,道:“也许应该吧。”

“但我……实在没什麽力气了,範先生。”

範怀仁眼眶一酸。

忍了忍情绪,道:“公子,请您相信我,您真的是无辜的。”

宴云笺道:“若是驱犬伤人,人的举止固然可憎,难道恶犬就可以被原谅,称之为无辜吗?”

範怀仁难以接受这个比喻:“怎麽能——”

“範先生,”宴云笺叫住他,双目稳静平和,“您不必再向着我说话。我能理解您,望您亦能理解我。不是难以原谅,是不可原谅。这是我的事情。”

他这样温和从容,说出的话,却觉眼前人远在千里,绝非从前那个人了。

範怀仁心中大恸,低声道:“公子,您可知,张大夫日前与我夜谈,他说此毒没有解药,而您是自然而解,可称之为奇迹,能做到如此,当是爱念之情已到极致,生生沖破了禁锢。”

宴云笺淡淡道:“那又怎样。”

範怀仁便知道,世间再无任何言语能劝得动他。

长叹一声,他摇头:“既然这般艰难,你又何必日日来此处伤心怀念,本就难以支撑,如此下去,岂不更是自伤自毁?”

“我来这里,并非唯睹物思人。”

“那是为什麽?”

宴云笺凝视地面石缝中摇曳的一株新芽。

为什麽呢……

为了告诫自己,坚持住,不可以死。

因为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没有完成。

“公子……”

“回去吧。”

範怀仁还想说话,宴云笺已先站起来伸手扶他:“先生与我同行吧,后面的事情,步步重要,绝不能出任何纰漏。”

……

一等多日,姜眠渐渐有些沉不住气。

按时间推算,那翠玉早早就进了宫,只要被人发现,必定会被当做公主不慎遗失的爱物送到她手中。之前在宫里那段时日,她与阿锦天天玩在一处,以那翠玉上璎珞绳结打的手法,阿锦必能看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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