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到用晚膳的时候，东宫又来了人。

如楚存阙昨夜所言，太子要见玉胭。

东宫的马车停在将军府外，连备马车的功夫都省下，直接坐东宫的马车便可进宫。

**

一进东宫，玉胭就察觉到，东宫里剑拔弩张的冷凝气氛。

内侍带着玉胭往书房行去。

太子便在书房。

玉胭到书房时，刑部尚书方从书房内出来。

目光扫至玉胭身上，有不屑，有鄙夷，玉胭能察觉到，他对她的不喜。

玉胭不意外。

刑部林尚书，是林瑜的父亲，儿子被停职，林尚书自然会恨上令儿子停职之人。

不过玉胭也没有在意，径自推开门，走进书房。

太子站在窗台前，负手而立。

见玉胭来，面上笑意温润：“夫人来了，不必客气，坐。”

他擡擡手，“来人，给夫人上茶。”

窗台前不远处，是一盘棋局，棋盘旁，茶水腾腾冒着热气。

玉胭想，这茶水，许是方才刑部尚书来时喝过的。

另一侧，是一面屏风。

屏风上绣有花鸟巨石，典雅华丽。

太子又吩咐：“将桌上收拾好。”

婢女进书房，把喝过的茶水收到盘子里，为玉胭倒上一杯茶。

太子道：“这是霍山青茶，孤新得的，尝尝。”

将军府上赏赐衆多，也不乏有名贵茶叶，楚存阙少有饮茶，但玉相爱喝茶，玉胭耳濡目染，也时常自己煎茶，是以茶叶，都送往了玉胭院中。

霍山青茶，珍贵稀少，玉胭不曾在楚存阙的赏赐中见到。

连玉相手里，也只有一小盒，是几年前陛下赏赐。若要去买，必要花费重金。

玉胭浅饮了口茶水。

太子：“夫人昨夜，可有受惊？”

玉胭摇头。

太子淡笑道：“如此，甚好，孤昨夜，唯恐金吾卫那群莽夫不知轻重，伤到夫人。”

看来昨夜，果真是太子吩咐，她院中，这才无人搜查。

玉胭垂下眸，道：“殿下不妨有话直说。”

玉胭此举，倒叫太子意外。

他摩挲着茶杯，轻笑了声，也不再兜圈子，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沓信纸。

太子道：“夫人此前孤身前往临州，叫孤佩服不已。夫人待将军此等的情谊，也叫人豔羡。”

他神色仍旧温润含笑，话锋却陡然一转：“然，将军是否值得夫人这般珍重对待？”

玉胭看着他，没说话。

她明白了。

太子是想策反她，想挑拨她与楚存阙之间的关系。

他手里拿的，便是他可以让她信服的物件。

玉胭压下心底情绪，适时地展露出疑惑。

太子拿着那沓宣纸，不无怜悯地对玉胭道：“孤原本，担心夫人接受不了，这才循序渐进，哪知夫人心急。”

他叹了声气：“如此，夫人便拿去瞧瞧。”

玉胭低头一看。

第一张，是封书信。

是太子妃写给楚存阙的。

信中写的，无非是诉说少女愁思。

再往下翻，是太子妃之父同楚存阙的来往书信，信中问，楚存阙是否愿娶姜幼清为妻。

玉胭捧起信纸，不可置信地问：“这信，当真是给楚存阙的？”

太子沉沉颔首，他叹息：“此乃孤与夫人之不幸。我的妻子，与你夫君，竟有首尾。”

玉胭低下头，语无伦次：“这、这……”

太子道：“曾经，太子妃曾遇过几次险，救下她的，便是楚将军。那时孤还以为，不过是偶然，后来才知，原来两人早暗通曲款。”

“孤知夫人一时半刻，恐接受不了，但这是事实，难道夫人等着日后，楚存阙与姜幼清双宿双飞麽？”

棋盘前，玉胭垂着眸，眼尾露出一点红，她无疑是消沉的。

她低下头去，双手搭在桌前，好似无处安放。

她的动作，被太子尽收眼底。

太子浅浅叹了声气：“夫人，孤与你的心，是一样的。一样悲苦，一样不甘。”

他不再开口，似乎知道此刻的玉胭需要独自思考，给她留下空间。

玉胭静默良久，终于问：“你t说的，可是真的？”

太子指指玉胭面前的宣纸，“有物证在，孤还能诓你不成？”

又是许久的沉默。

玉胭才接受事实般：“多谢殿下告知。”

太子问：“他这般欺瞒于你，你却对他掏心掏肺，当真，是不公。”

太子一步一步，都在诱导玉胭对楚存阙生恨。

若不是玉胭重活一世知道楚存阙为人。

恐怕，真会被太子诓骗了去。

玉胭心里门清，但面上未有半分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