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存阙不是煞神，他也不冷漠。

他会在背后默默付出，默默为身边人做他能做的的一切。他只是不将这些事挂在嘴边，不邀功，也不盼望得到同等的回报。就像春雨般，润物细无声。

成华却道：“我看，他是只对你这麽好。”

玉胭一怔。

成华昨夜沉浸在拖累玉胭的愧疚情绪里，没有多想，今日回想起来，越是想，越是能品味出其中的不同之处。

昨夜楚存阙神色寒冷，如同经受过万年冰封般，连让人多靠近半分都会觉得惧怕。而他这神色，是因玉胭而起，是因对玉胭的担忧而産生。

假若昨夜不是玉胭不见，而是旁人呢？

他会不会还是那样的神色？

直觉告诉成华，不会。

玉胭低下头。

漆黑的瞳孔中透出茫然。

她开始搜寻蛛丝马迹。

楚存阙待旁人，不会这样好麽？

玉胭以前没想过，也没有注意过。

成华的话，就像一粒种子留在玉胭心底。

她努力回想，好似也未曾见过楚存阙与旁人的相t处。

成华朝玉胭眨眨眼睛：“好啦，先不说这事。”

成华叫了随行宫婢进来，那婢子拿了本小册子，恭敬地递去给成华。

玉胭目光落在那本小册上，“这是什麽？”

册子上没写书名，内里也不厚，估摸着十来页。

成华愁眉苦脸，“母后今日给我留的课业，都出宫寻你来了，母后还非是要我看。”

她打开册子：“等夜里，她要检查，母后说，若我这次课业做好了，许我出宫玩三日。”

册子里，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成华又悄悄看了玉胭几眼，她来找玉胭，一是确实因昨夜愧疚难耐，二是也想叫玉胭帮忙。

玉胭察觉到成华跃跃欲试的眼神，低下头，继续擦药，假装没看到。

玉胭虽说不爱作诗，但她阿耶给她安排的其它课业，都能顺利完成，以前也没少帮成华，后来成婚了才慢慢少了下来。

成华道：“哎呀，不是要你帮忙做。”

她展开册子：“你看这纸上字迹，眼熟麽？”

玉胭看了看：“啊？”

眼熟，但她记不清在哪见过，于是问：“这是谁写的？”

成华皱了皱眉，目光质疑：“这是楚存阙以前写的，你怎会不认识？”

成华摊开册子：“这是三年前，楚存阙写的治水策论。”

玉胭怔怔盯着纸上字迹。

是楚存阙写的？

年少时，楚存阙的字，是被赞不绝口的存在。玉相没少拿着楚存阙的字，叫她临摹。

玉胭从不临摹，每每拿到楚存阙的字，都压在桌下，更不会好好去看，能扫几眼，便算多的。

纸张上，字迹铿锵有力，常有言，字如其人，这字，也如楚存阙一般清峻。

透过字迹，玉胭甚至能想象到，青年坐在案前，点着灯，一丝不茍书写着他的抱负。

成华指着册子：“这是楚存阙写的，其中什麽意思，他最清楚，若他来答，母后定会满意。”

玉胭没听，直到成华忽而道：“他只对你好，玉胭，你信不信？”

玉胭回过神。

知她最近总是心不在焉，成华将说过的话重複了遍。

成华重複完，后又道：“届时，我先去找楚将军，叫他帮我做，他定会拒绝。”

“之后，你再拿着册子去找他，你且瞧着他会不会帮你做。”

其实玉胭直接拿着册子去找楚存阙即可。

如此大费周章，都不过是成华想向玉胭证明。

玉胭没答应成华的馊主意。

她转而又想，成华的课业，今夜就要交到皇后手中，楚存阙，常常夜里才能回府。

知道楚存阙白日通常不回府以后，成华顿时有些丧气。

苦着脸，拿起册子，同玉胭一起做。

两人做起来也快。

玉胭不时盯住册子上的字迹。

只愈发觉得那字迹眼熟。

她思来想去，又觉不对。

楚存阙的字，她少有见，于她而言，楚存阙的字应算作是陌生字迹，她怎会觉得熟悉？

玉胭皱了皱眉。

可她确实好似在哪儿见过这般的字迹。

想了半晌，玉胭实在记不起来。

她便也不再多想。

**

如玉胭所说，这日楚存阙仍是夜里回的府。

原本玉胭也不会知道，但楚存阙来了她院里。

他又拿了药来。

没有久留。

玉胭本想问他是否用过晚膳，若没用，她就叫厨子再去做几道菜。

没来得及问出口，楚存阙已要离开。

玉胭送他到院外。

成华公主的话就如魔咒般，不时盘旋于心神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