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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堂兮美人(重生)(42)

作者:春潭砚 阅读记录


一字一句说得清楚,要送涵入楚,不费吹灰之力便达成目的,只让姒夭心里更没底,她已活过一世,对眼前人手段十分清楚,恐怕有诈。

对方好似知她心意,端茶抿了抿,“公主是个聪明人,在下不需要把话说太透,却有个不情之请,难以开口。”

“上卿尽管吩咐。”

冷风吹来,声音打颤,她心里七上八下,倘若又让自己进宫服侍齐王,岂不搬石头砸脚,此人诡谲多变,根本摸不準,可一旦谈上条件,眼前的交易又保险几分。

她毕竟不信天上掉馅饼之事。

眉宇升起怯意,丰臣尽收眼底,似曾相识,猛然间犹如梦中,一时恍惚,又很快清醒,安慰道:“并非多难的事,也不牵扯公主,只需公子与夫人回楚时,多带一个人。”

“谁?”

“肚里的孩儿。”

姒夭愣住,“上卿——难道要留下孩子,就不怕锦夫人日后改主意,以此要挟,落他国口实。”

丰臣淡淡一笑,“公主照办就是,锦夫人那里还需公主做说客,在下多谢。”

雪从天而降,落满庭院花/径,姒夭走出丰家,擡眼瞧日光已淡,天地尽是苍茫。

她站在门口,望着雪地里的马车发呆。

往前走,几步又停下,寒风刺骨,寸步难行,回过头,大雪已将来路掩埋,进不得,退不成,身子冷得发抖,癡癡地想,今日该不该踏进这道门。

一个孩儿,一条崭新的命,留不留竟三言两语就改变,她看不透背后的道理,好似陷落在一张无形大网中,徒有挣扎。

“姐姐——”狂风肆虐,甘棠只得迎出来,使劲往前挪,“别站那里不动啊,怪冷的——”

姒夭回过神,还来不及接话,只觉一袭柔软落到肩头,转过头,对上丰臣清澈的双眸。

他用裘衣裹住她,身后是仆人撑着大伞,伞下手指翻飞,系好飘带。

“公主穿得太单薄,齐国不比楚地,冬天冷得很,我看你隔壁是间裁缝铺,怎麽还缺衣少穿。”

语气亲昵,仿佛老友叙旧,姒夭嗫喏着:“多——谢。”

对方松开手,“公主现今肯定换了名字,不知叫什麽。”

“桃姜。”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倒也适合。”他微微笑着, “后会有期,桃姜姑娘。”

他护着她,雪地里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直到车中。

那银色裘衣上散着若有似无的香,叫做月鳞。

大雪连下数天,待天边放晴,姒夭立刻赶到传旅,将来龙去脉讲清楚。

“夫人莫怪,但妹妹一心为兄长,方出此下策,若真不想留下孩儿,咱们马上找人。”

锦夫人脸色苍白,简直不敢相信有如此离谱之事,愣住半晌才开口:“你——想让我生下孩儿,那我问你,将来要以何种身份立世!齐国上卿的私生子,还是你楚王室的公子,公主!”

她气得面色乍变,薄脸皮似要胀破,姒夭心里有愧,可剑在弦上,你死我活之际不得不发。

甘棠晓得公主难做,旁边打圆场,“夫人赎罪,这件事原不能怨公主,公子回到楚地才能保命,若换做夫人,又该如何。”

烛火炸响,满堂安静。

唯有锦夫人坐立不安,明知对方说得是真,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那个人,丰臣,你——凭什麽信他!万一翻脸不认,到时孩子已大,再去王室申冤,怎能让人信服,咬定我诬告,如何是好。”

此话不假,姒夭也寻思过,可依如今形势,她还有什麽能拿来与丰臣谈判。



春日迟迟(二)

草木零落,美人暮,然美人依旧,也不过如春花绿柳,一任风霜雨雪尽欺淩。

木已成舟,唯有顺其自然。

如今陷入死局,不依靠丰臣,大家都得死。

可肚里孩儿无辜,生出来定会受尽白眼,即便别人不说,却瞒不过涵。

锦夫人端坐在榻边,神情恍惚,她的夫君,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从未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有过一次怒色,纵使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依然没有改变。

心里也不是没有怨,爱他温柔儒雅,也恨他懦弱无能。

但又能如何,逞匹夫之勇,杀到仇人门口,伤不到对方还把所有人搭进去,终归留下一条命,才有机会谋算将来。

她嘴唇干涸,张口又合上,半晌道:“我只等到开春,如果此事没有进展,断不可继续,孩子再大一些,更难拿掉。”

气若游丝,整个人如被风吹干的花儿,再也没有了颜色。

姒夭心里一凛,多少次,她也是这般无奈,有怨无处诉,却不想这次做了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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