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她的人品，陆远征没有打听，他很忙，叶晚晴又是他父亲老战友的女儿，应该不会太差。

毕竟，哪个坏女人会陪男人住在那样的危房里面，还生了六个孩子呢？

很少。

所以过不下去不怪她，反倒是觉得她能坚守二十年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很快回了电报：家属院已经收拾妥当，随时可以过来。

叶晚晴本打算让董昕再请几天假，等她结了婚再回来把最后一个月上完。

可是最近董昕请假太多，学校不给批了。

那就等等吧，反正一个月很快的。

正好，陆远征需要打结婚申请，一个月足够批複下来再準备一下婚礼的东西了。

*

山顶庄园。

邱硕送来了三封书信，分别是董树生的，叶晚晴的，叶国泰的。

叶阿公沉思片刻，选择了先看叶国泰的。

他已经知道了董树生的遭遇，为这个糊涂的女婿感到气恼，所以他想看看叶国泰怎麽说。

毕竟叶国泰是旁观者，立场应该会相对客观一点。

看完，叶阿公气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他不信邪，又拆开了叶晚晴的，看完很是失望：“她倒是委屈起来了，想离婚没人怪她，那样的日子太苦，我也不希望她受罪，可是她自己瞒着男人做了决定，气得男人带着孩子来找我要说法，那就是她的不对，她怎麽好意思怨怪人家。”

邱硕不好说什麽，只是笑笑。

叶阿公最后打开了董树生的信件。

看完不禁懊悔起来：“是我糊涂了，不该动了让她离婚的心思，这女婿是个好女婿啊。人是穷了点，却有大志气！”

邱硕不理解，什麽大志气，真有大志气会犯下几十起盗窃案吗？

然而叶阿公有自己的想法，他指着信中内容：“他偷窃的事我绝不包庇他，可他离婚的时候那五万块一分钱都没要，痛痛快快地放叶晚晴改嫁去了。这真的出乎我的意料。”

“那确实挺不容易的。”邱硕也得承认，这一点董树生做得很让人刮目相看。

但，正是这样的反差，让他不禁担心起来，想想还是提醒道：“阿公，他可能是故意这样的，好让你对他心里有愧，以后补偿他。”

“哎，故意也好，本性也罢，总归是我做事不够厚道。”叶阿公很是自责，只能努力加餐，强身健体，让自己多活几年，日后好帮这个女婿安排个好去处。

他给董树生回了封信，后悔的话说不出口，只是用词克制地赞许了一下董树生的高风亮节。

最后说道：“听说你没有父母，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不用改口了，今后还管我叫爸。”

这等于是在委婉的告诉董树生，好好表现，争取早点出来，老丈人会帮你的。

董树生看得懂，收到回信后很是松了口气，太好了，他这把赌赢了。

*

一九七六年农历六月初六，阳历七月二日，诸事不宜。

破四旧推行多年，所以如今结婚的人根本不看老黄历了。

叶晚晴便在这麽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带着三个女儿改嫁了。

董昕正一门心思指望后爸给她安排个好工作找个好婆家，自然满心欢喜，眉开眼笑。

董晓持观望的态度，要是姐姐真的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那她也可以路径依赖，走姐姐的老路。

只有小昭，全程咬紧了嘴巴，想哭又不敢哭，怕挨妈妈骂。

等到宾客散去，小昭才躲在厕所里放肆地哭了一场，她想爸爸了，想自己的爸爸。

也想两个哥哥，虽然他们做了糊涂事，可是他们永远是她的至亲啊。

她不知道妈妈怎麽忍心的，她不理解，也没办法接受。

她从厕所出来，看着喜笑颜开的妈，再看看两个眉飞色舞的姐，长这麽大，头一次想问问那个远在香江的大姐，她有没有恨过妈妈。

如果有，可以算她一个吗？

可是她没有大姐姐的地址，只能给振华哥哥写信，麻烦他转寄给大姐姐。

*

山顶庄园，叶姗姗已经知道了她那个妈改嫁攀高枝的消息。

没什麽好说的，她只能祝叶晚晴成功吧。

没错，这一切都是外公外婆为了保护她才想出来的法子。

可是，外公外婆提供的是两条路。

做选择的是叶晚晴自己。

所以，怨不得任何人。

叶姗姗不想评价一个女人住在那样破烂的危房里最终选择攀高枝是对还是错。

但有一点她很清楚，那就是攀高枝不是那麽好攀的。

世上的婆婆多的是挑剔难缠的，像严秀芬这样的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