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璟敏感脆弱些，他年长，自然该多关照爱护。

他走上前，蹲在樊璟面前。

说实话，他从未见过樊璟这样。

“锦岚还没回来。”他拉起樊璟的袖子给擦擦眼泪，活像是哄小孩。

樊璟别开头，避了开来。

“我过去时她就不见了，锦岚也不见了，只看到一滩血……”

这一开口，是掩盖不住的哭腔，真是惹人怜。

岑酌听樊璟亲口说出，心还是止不住地疼。

“没有看到人，那便是生死不明，即是生死不明，那就还有活着的可能。”

这话他是哄着樊璟，也是骗着自己。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一字一句地说。

“锦岚没回来……锦岚不见了……”樊璟现下都有些意识不清了，一向聪慧的他如今就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弱小可怜。

岑酌眸光一沉，心中也酸涩不已。

锦岚是什麽人，连锦岚都下落不明，顾清疏还会有什麽好结果。

现在说的这些都是在自己骗自己。

但若要就此定下死讯，他做不到，一定要等到锦岚回来。

只有锦岚才知道发生了什麽。

今年除夕，注定无法团圆。

对于浮渊以外的人来说，这是年前发生的最好的一件事，诛杀妖邪，再无浮渊左护法祸世。

仙门人也算是解决了心腹大患，为民除害了。

在世人眼中，只知道死了一个罪不容赦的妖邪，是大好事。

不会有人记得她，那些想杀她的人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没有人记得她。

而在浮渊，也只有他们会为她的死而伤怀悲痛，会想她念她。

这一年冬日，仙门同庆。

这一年冬日，有人默默在最高峰烧黄纸，纪念那个不能在仙史上留下姓名的人。



回家

“什麽？死了？”

谢洲瀛本是没多在意此事的成败, 但听着暗卫的话，却心头一惊。

顾清疏是他看着走到这一步的，是什麽实力他也明白, 怎麽会就这样死了。

“是, 确实是死了。樊堂主也悲伤过度，旧疾複发，现下闭门不出呢。”

玄座上的人一言不发, 垂眸思量着。

怎麽会死呢？

他本想着若是顾清疏除掉洛初，也算是为他的大业除掉祸患，他本来就在赌, 但他赌自己的人赢。

只是他没想到顾清疏居然死得这样突然。

对于她的死, 他并没有多大的感触。

江别鹤的女儿，死了就死了。

反正在他的计划里，也不会留她太久。

这麽多年一直把她留在浮渊，一是因为那张脸太像他的意中人了，二是他想让江别鹤看看自己的好女儿如今是什麽德行。

但她怎麽越来越像江别鹤了。

这可不行, 他看着不舒服。

让他不舒服的人就不必再留，况且锦岚最近对她太上心了, 这不是一件好事。

锦岚不能有软肋。

杀洛初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但他让顾清疏去, 本就是想看两败俱伤。

洛初死了那再好不过, 顾清疏死了他也觉得没什麽。

就这样吧。

只是……锦岚……

这调皮的弟弟啊，怎麽总是不回家呢。

……

自那位左护法死后, 冬雪未停, 下了整整半月。

街头巷角都在议论此事, 无论是凡尘茶肆，还是仙门静舍, 总不会少这些言语。

“黑鬼死了，大快人心。”

“真是今年的大喜事。”

“天元宗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是啊，确实是近年来的大喜事。

只有这纷飞的大雪，像是在为她哀愁，下个没完，也让人埋怨许久。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

时隔不久，天色突有祥云，灵光漫天。

这是真仙赐福，是上清天的那位仙人出关了。

只可惜仙人远在上清天，不晓人间事，只知新岁来临，自己也应当出关。

十几年了，终于可以接回那被迫与之分离的女儿了。

骨肉团聚，才算最大的喜事。

樊璟和岑酌去了山巅后，便旧疾複发，再t加上忧思难解，卧病许久，那堆成山的公务全交给了岑酌。

可怜岑酌不仅要处理那些扰人的公务，还要日日照顾那病秧子，在新岁来临之际，脸上没有一丝喜色。

看着其余人，无论是寻常百姓还是仙门魔族，每一个都喜气洋洋，只有他们提不起本分喜色。

在不久前还不是这样的。

往日那般热闹，如今也是惨淡寂静得紧，看了难免哀愁。

翟见月在玉罗城也听闻了这事，得知锦岚準许她回来后，立马赶回了浮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