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疆的土地本来就相对比较贫瘠，不太养人。

若是寻常年间，尚且能够自给自足。

如今，战乱加上灾年。

但凡是健壮的青年劳力，都自发去其他州县寻找出路了。

现在的西疆，就算想找一群百姓自发组织的民兵，都找不到。

又到哪里来的变数呢？

“贺城还没有新的消息传出来？”

“是的将军，西岭那边给的消息是，贺城周边围了五万西夷人，攻城装备齐全，同时还有投石车在调往贺城附近，贺城还能坚持的时间，预计……不超过三日。”

谢昭在沙盘上画了几下。

还差一股兵力，就只差一股兵力，这个局势就能有变化。

但是魏昌皇帝就是不愿意派援军过来。

旁边的副将一直在旁边沉默地看着。

直到谢昭直起身来，离开沙盘。

他才终于开口问道：“将军，可要退守？”

谢昭在推演的情况他看得分明，他们手中兵力不足，守城已经是拼尽全力。

没有多余的兵力能够调动，自然是没办法破局的。

如果皇帝依旧不愿意调援兵过来帮助他们。

那麽，他们只有死守这里，随着时间，不断消耗兵力和物资，最终全员死在这里。

还不如趁着现在兵力还算充足，放弃外围几座并不好防守的城池，向内收缩兵力。

谢昭摇头。

退，能往哪里退？

他们身后已经是万丈深渊，再退不得了。

五六座城池，数万百姓。

若是他们这些守将选择将城池拱手让出。

那些百姓又如何存活？

堂堂大魏，开国盛世还没过去太久，不过几十年的光景，就已经到了要放弃自己国土和臣民的地步。

谢昭闭上了眼睛。

“守，同时疏散百姓，将百姓向方，陌，岭三地迁移。”

“将军，这样的话……”

“去吧，我的将士，不会因为让百姓撤离，就溃散的。”

副将沉默片刻，低声应了。

他并不是一早就跟着这位漠北将军的。

实际上，漠北将军这次回到西疆，他才被调任过来。

除了要辅佐他之外，观察他，也是他的一项任务。

他并不确定自己的信件最终会传递到京城的哪位大人物手中。

但是，总归是对这位将军不太好的。

原本他还想着，这位新上司还没上任，就已经卷进了风风雨雨里，想必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

搞不好根本就没有什麽能力，先前的战功也都是经过了各种权力的支配，最终才落到这位将军身上的。

相处一段时间后，他却不再这样觉得了。

这位将军为了大魏，堪称殚精竭虑。

而且，绝无谋反之心。

即便是皇帝已经做出了显而易见的糟糕决定，他也只会长长地叹一口气，然后重新调整心情，拿着自己手中不算太多的兵力，力求做到最好。

那位一直通过各种人观察和监视将军的人，可能，就是当今圣上。

皇帝迟迟不愿意派援兵过来，恐怕也是因为并不那麽信任将军。

副将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怒火。

无论他们如何斗来斗去，至少，百姓总是无辜的！

数万将士总是无辜的！

“公子，打探来的消息都在这里了。”

沈妙妍从锦薇手中接过信件，展开来看。

她们去方城的这段时日，没有路引的乌云寨衆人，倒是也没有閑着。

战局她们能够收到的情报没有那麽多，但是，她们可以从各路难民那里打探消息。

各地的难民四处逃窜，也能大概地拼凑出目前的局势。

再有，便是军粮的运输。

还在城中的难民，或许还没到想要尝试强抢军粮的程度。

但是那一车一车的粮食，依旧让他们眼睛发红。

运粮的车咕噜噜地走过，便有人顺着车辙，寻找掉落的谷物。

沈妙妍看了半晌。

贺城已经十余日没有军粮运送了吗？

她将一张地图铺开，将几处城池在上面圈了出来。

贺城……不能丢啊。

她们最好能想个办法将贺城那里的压力减小一些。

如果能够做到，不远处的西岭军，以及贺城内部的守军，应当有办法里外合力，将包围圈撕出来一个口子。

沈妙妍的目光在地图上转了两圈，落到了一处山谷。

她指着这里，问道：“这里没有发现人的蹤迹吗？”

锦薇点头：“我问过几个从那边经过的难民，他们原本是当地的猎户，山里比其他地方更加容易存活。他们经过那里的时候，山上唯一的一条小路上的草没有任何折断的痕迹，说明很久没有人从那里走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