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日的朝会上，沈妙妍穿着一身轻甲, 腰配长刀，大摇大摆地进了殿。

谁也没敢说一句卸下武器。

*

冯珏失去了大皇子, 沈妙妍失去了太子。

两方各退一步，似乎手中都没有了牌。

冯珏浑浊的眼睛定在沈妙妍身上，想知道她究竟想要做到哪一步。

他不怕她想上位，他就怕她不想。

大魏几百年的积攒，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她只要敢上那个位置，她用花言巧语，扭曲真相，好不容易维护下来的脆弱民心，就会在顷刻之间崩塌。

“沈将军，这次多亏了将军回来，否则这京城，可是要沦陷到西夷人手中去了。”

说话的人，是刑部侍郎曹真。

沈妙妍唇角勾起。

有人来投诚了。

“曹大人哪里的话，你我都是大魏的臣子，自然明白，有些本是分内之事。”

曹真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有些是分内的，那还有一些呢？

沈妙妍被魏昌贬去淮州，如今会放京城，恰逢魏昌被魏麟联合西夷人杀害？哪有那麽巧合的事情。

但无妨，既然她这样说，那这便是真相。

曹真对着沈妙妍拱手，试探着问道：“我有一事，实在是琢磨不透，还请沈将军指点一二。先帝曾搁置的十三公主冤案重审一事……是否应当提上日程呢？”

沈妙妍微笑。

谢昭父母的疑案，十三公主殿下和周家驸马的冤案，现在正是重新翻案的好时候。

曹真果然是一个识时务，懂进退的人。

沈妙妍想起谢昭的话，唇角微勾。

这些冤案疑案，若是要靠权势逼迫魏昌重查，不知道要壮大到什麽时候去。但若是魏昌死了，不过半日功夫，便这样轻而易举地送到了她的面前。

这就是权势啊……

沈妙妍微微颔首：“曹大人是刑部侍郎，这些事，自然该由曹大人决定。末将恐怕无能为力，但末将觉得，有些事未必空穴来风，若是有人有疑虑，那想必是当年的案子有什麽没有办到位的地方。”

曹真若有所思地点头：“沈将军言之有理。”

这桩横跨二十年的冤案疑案，就这样轻飘飘地开始了重审。

*

魏昌已死，如今大魏群龙无首，朝会第一大事还是，储君。

原本魏麟一派的人，看着形势不对，都不出来说话。

一个个头都快埋进了衣领里。

倒是冯珏先开口了：“陛下已去，我们这些老臣，总要为大魏江山尽快寻来新主。虽然太子也已经故去，但陛下还有其他血脉……”

沈妙妍闻言，眉头一蹙，擡起眼皮，看向冯珏。

他这麽快就找到了和大皇子面容相似的替身？

不应当啊。

冯珏侧目瞥她一眼，眼中划过势在必得的神色。

沈妙妍腰背微微直了一些。

“大皇子失蹤，但其子魏鸣，得其父华彩，天资卓越，假以时日，定为明君。”

沈妙妍微微挑眉：“我怎未听说大皇子有血脉。”

冯珏眉眼一弯，眼皮层层叠叠地皱缩起来：“这孩子啊，是阳都公主与大皇子的，是纯正的皇家血脉。”

沈妙妍擡了眼眸。

阳都公主，那是太后母家的，所以，太后这是，两边吃？

不对，如果太后愿意支持大皇子，也不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所以这个孩子……该不会……

是个假的吧？

沈妙妍挑眉，觉得此事颇为有趣。

“我倒是觉得，大皇子的孩子，到底是远了一辈，从先帝的子嗣中挑选一位，更加合适。”

沈妙妍没急着验证自己的猜测。

这种事，不急一时。

便是真的，她也不可能让那个孩子坐上皇位。

冯珏脸色微沉。他早就猜到沈妙妍不会乖乖听话。

但她又能如何呢？三个皇位有力的竞争者，全都死在了这场混斗之中，剩下的那几个小崽子，能活到今天的，背后都已经固定死了势力，总归是不会愿意将自己的软肋递给她，叫她来把持大权的。

她便是选，都选不到一个称心的。

除非……她只是想要他不能赢。

有些女子，情绪上来，便只会想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冯珏这样想着，手指微敲杖头。

几乎是立刻，便有人走出来，数落其中一个皇子的不是。

除了已经死去的大皇子和身为太子的三皇子，以及卷玉玺逃跑的六皇子，余下的，还有三位年纪尚幼的皇子，最大的不过十二岁。

几个人轮番这麽一数落，似乎这几个皇子虽然年纪尚小，但已经作尽了人间的恶事。